传奇程序员云风：从创业到被招安，细数我这20年程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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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科创人   文| babayage

接触上5秒就能感受到云风的鲜明个性&＃xff1a;标志性长发&＃xff0c;没有微信、不用QQ&＃xff0c;联络采访只能依靠微博私信&＃xff08;微博ID&＃xff1a;玩家云风&＃xff09;——与之略有反差的是&＃xff0c;采访全程不厌其烦的耐心回答&＃xff0c;甚至对笔者超出约定时间长达20分钟的厚颜也没有流露不满。

陌陌争霸&＃xff0c;打响创业第一炮

云风最早闻名于业界&＃xff0c;是因其《大话西游》、《梦幻西游》、《网易泡泡游戏》等国产网络游戏主力开发者的身份&＃xff0c;并因此成为国产游戏行业教父级存在。

2011年&＃xff0c;央视一改对《魔兽世界》的负面评价&＃xff0c;首次点赞《魔兽世界》&＃xff1b;同年&＃xff0c;英雄联盟举办首届全球总决赛&＃xff0c;PC GAME电子竞技化展现出了巨大的商业潜力……

就在这一年&＃xff0c;云风离职网易&＃xff0c;与前上司詹钟晖&＃xff08;叮当&＃xff09;联手创办简悦。

科创人&＃xff1a;您当时为何选择离开网易创业&＃xff1f;

云风&＃xff1a;有两个原因&＃xff0c;首先是创业比较自由&＃xff0c;想开源就开源&＃xff0c;想做基础技术研究就去做&＃xff1b;第二就是想做一款自己想象中比较美好的游戏。回过头来看&＃xff0c;起步阶段我们做得不算顺利&＃xff0c;在代理和自研中摇摆导致举棋不定。2011年我们购买了唐家三少&＃xff08;著名网络文学作家&＃xff09;的爆款作品《斗罗大陆》游戏改编权&＃xff0c;但同时又代理了一款叫《狂刃》的游戏&＃xff0c;后者问题多多&＃xff0c;牵涉了研发团队不少精力去修补。最终前者的开发进度没有保障&＃xff0c;后者发行后还赔了钱——我们代理做得比较厚道&＃xff0c;该付的钱都给到&＃xff0c;亏损自己担着&＃xff0c;好在启动资金比较宽裕。

2012年&＃xff0c;Clash of Clan横空出世&＃xff0c;对游戏从业者产生了巨大的冲击&＃xff0c;原来手机游戏是有他一套独特的、不同于主机和PC的游戏逻辑&＃xff0c;有一种独到的魅力。

科创人&＃xff1a;我们都知道&＃xff0c;简悦之后推出了COC-Like的《陌陌争霸》&＃xff0c;一个以做PC游戏为创始目的的团队转型做出一款经典手游&＃xff0c;经历了哪些波折和阵痛&＃xff1f;

云风&＃xff1a;简悦的底子是PC GAME团队&＃xff0c;对手机游戏既没有技术积累也没有产品积累&＃xff0c;但COC的成功肉眼可见。既然决定了必须要做转型&＃xff0c;就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先积累产品还是技术&＃xff0c;最终决定我带着另外两位同事&＃xff0c;三个人开始做COC-like产品开发&＃xff0c;主要目的不是产品&＃xff0c;是积累一套手机开发技术备用。

但是三个人忙着忙着&＃xff0c;觉得这个事情能成&＃xff0c;高层纠结了很久&＃xff0c;是不是要放弃PC全部转战手游。

2012~2013年&＃xff0c;简悦那时候近百人团队&＃xff0c;作为游戏开发团队来说不算大&＃xff0c;不能分心&＃xff0c;最终痛下决心&＃xff0c;把开发了一大半的《斗罗大陆》项目中止&＃xff0c;全团队All In于手游&＃xff0c;创始团队回去各自跟自己的员工传达。

▲《陌陌争霸》&＃xff0c;简悦为陌陌用户定制研发的城堡掠夺游戏&＃xff0c;2013年底上线。

科创人&＃xff1a;三个人在摸索过程中当时为何能下这么大的决心&＃xff1f;

云风&＃xff1a;当时我们做了一个测试版&＃xff0c;测试的时候大家反应非常好&＃xff0c;毕竟大家都有从业经验&＃xff0c;直觉判断这个游戏要成。今天来看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xff0c;我们公司不大&＃xff0c;也吃过摇摆不定的亏&＃xff0c;必须要集中资源干一件最对的事情。

还有一些技术层面上的原因&＃xff0c;我在简悦的那几年里主要负责两项技术工作&＃xff0c;服务器框架Skynet以及 Ejoy2D ——从《陌陌争霸》到现在很火的《三国志战略版》都在用的2D游戏客户端底层。手机游戏的硬件基础跟PC有一定代差&＃xff0c;2001年做大话西游的时候&＃xff0c;我的目标就是在64M内存、没有3D显卡的设备上尽可能获得好的表现力&＃xff0c;2013年做陌陌争霸的时候&＃xff0c;又回到了在64M内存、iPhone 4 级别的硬件上尽可能有不错的表现。在控制内存使用、为低配置硬件做性能优化方面&＃xff0c;我有很丰富的经验。为了学习手机游戏的开发&＃xff0c;还逆向研究了supercell技术。COC-Like国内有4、5款游戏&＃xff0c;我们能成的一个重要原因&＃xff0c;就是在当时的硬件套件下做到了效果最接近supercell的原版。

发行在陌陌上是因为唐岩也是网易出来的&＃xff0c;大家比较熟、有信任&＃xff0c;也看好这款产品。2013年底上线&＃xff0c;2014年的进账基本抹平了之前几年的重投入。

云风的创业心得&＃xff1a;

1.    聚焦一点&＃xff0c;别摇摆不定

2.    建立信任成本很高&＃xff0c;与已经有信任基础的人多多合作。

3.    能预判趋势的智慧只有少数人拥有&＃xff0c;壮士断腕的勇气大家都可以有——但真正能做到的不多。

规避风险&＃xff0c;合流阿里

科创人&＃xff1a;2014年我们取得了重大的成功&＃xff0c;但2018年就被阿里收购&＃xff0c;以游戏行业而论4年可能也就是两代游戏的开发周期&＃xff0c;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让简悦决定放弃独立的身份&＃xff1f;

云风&＃xff1a;《陌陌争霸》成功之后&＃xff0c;简悦完成了融资&＃xff0c;迅速扩张了团队规模&＃xff0c;人员达到了400&＃43;。我们的下一款作品是一款ARPG手游&＃xff0c;《天天来战》&＃xff0c;听名字就能猜到是腾讯系发行的。实际上腾讯非常看好手游行业&＃xff0c;当时市场上成熟的项目不多&＃xff0c;腾讯是有意收购简悦的&＃xff0c;但价格没有谈拢——不瞒你说&＃xff0c;这个价格比最终阿里收购简悦的价格要高&＃xff0c;但我们投资人对腾讯的报价不满意。

《天天来战》选择与腾讯合作事后来看不能说是正确的选择&＃xff0c;腾讯平台的风格就是发行海量游戏&＃xff0c;表现好的重资源推广&＃xff0c;表现欠佳的打入冷宫&＃xff0c;天天来战很不幸成为了后者。陆陆续续我们也做了其他几款游戏&＃xff0c;包括帮陌陌定制的《陌陌庄园》&＃xff0c;多少都有些盈利&＃xff0c;但都离预期有些差异。

这个时候创始团队就面临一个战略抉择&＃xff1a;团队成本已经提升了不少&＃xff0c;账面资金够维持3年&＃xff0c;3年内我们有没有把握做一款取得巨大商业成功的游戏&＃xff0c;把3年的成本磕回来&＃xff1f;其实大家没有把握。

科创人&＃xff1a;创业团队有“零进账的状态下账面资金需维持18个月”的说法&＃xff0c;3年相当于18个月的两倍&＃xff0c;那为什么简悦如此担心资金问题&＃xff1f;

云风&＃xff1a;一是人员成本太高&＃xff0c;二是游戏开发周期很长&＃xff0c;这是行业特殊性。先说前者&＃xff0c;100人~400人的团队扩张带来的不止是4倍成本增加&＃xff0c;而是更多&＃xff0c;因为最初的100位员工在早期是以“低薪&＃43;股份”的模式工作着&＃xff0c;但《陌陌争霸》成功后&＃xff0c;我们把创始团队员工的工资跟新员工拉平了。在简悦的后几年&＃xff0c;一边开发新游戏&＃xff0c;一边在《天天来战》的技术基础上重新策划、包装&＃xff0c;但周期长、成功率不理想&＃xff0c;风险确实不小。

有时候也是命吧&＃xff0c;《天天来战》后来被重构为《风之大陆》&＃xff0c;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xff0c;可惜那时候并购已经谈完了&＃xff0c;如果这款游戏能早点上线&＃xff0c;收购价格应该还会高一些。

这就是我的创业经历&＃xff0c;有得有失&＃xff0c;有把握也有错过。进了阿里之后&＃xff0c;有了钱&＃xff0c;团队扩大到1000人&＃xff0c;迅速走出了《三国志战略版》这一爆款&＃xff0c;但这个游戏跟我关系不大&＃xff0c;我的主要经历投入在Skynet的维护和3D引擎开发上。

▲基于《天天来战》&＃xff08;上图&＃xff09;重构而成的《风之大陆&＃xff08;下图&＃xff09;》取得了巨大成功。

造轮子争议、情绪管理…ETC.

Skynet是云风2012年7月为简悦科技的游戏开发的服务器底层框架&＃xff0c;本质上是一个消息队列。原来的框架是用Erlang实现的&＃xff0c;但性能上存在问题&＃xff0c;所以云风用不到3000行C语言核心代码重写了。Skynet采用了单进程多线程的模型&＃xff0c;核心功能是消息分发、Actor调度和Timer管理&＃xff0c;2012年8月1日宣布开源。

科创人&＃xff1a;《科创人》不深入探讨技术&＃xff0c;只关注技术人的理念。从Skynet到您正在做的3D引擎&＃xff0c;都伴随着重复造轮子的争议&＃xff0c;您本人是如何看待这些外部声音的&＃xff1f;

云风&＃xff1a;《程序员修炼之道》是我推崇的一本书&＃xff0c;书中提到了要做一名“务实”的程序员&＃xff0c;我认为自己很接近这个标准。

每个人看问题的视角不同&＃xff0c;之所以需要做Skynet&＃xff0c;恰恰是因为市面上没有相关的产品&＃xff0c;包括Skynet的重构&＃xff0c;也是因为要做非常重要的更新。其实&＃xff0c;眼下我仍对第三遍重写Skynet很有兴趣&＃xff0c;但我的理性告诉我&＃xff0c;再写一遍是一个不那么“务实”的行为&＃xff0c;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继续进行。

务实的另一个体现就是&＃xff0c;虽然我心心念念着对Skynet做重构&＃xff0c;但我本人的时间精力投入在它身上已经不多了&＃xff0c;阿里有工时管理&＃xff0c;我大概只有1/4的时间在做Skynet的相关工作&＃xff0c;其他时间在忙别的。

话说回来&＃xff0c;我必须承认&＃xff0c;3D引擎其实是一个拿不准是否必要的项目&＃xff0c;Unity、UnReal这些3D开发引擎都很成熟&＃xff0c;我也是一边做一边听取多方面、尤其是我的上司和好友叮当的意见&＃xff0c;“我们要不要继续做&＃xff0c;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必要性”&＃xff0c;一直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

科创人&＃xff1a;《程序员修炼之道》书中提到了优秀的程序员要习惯向自身找问题&＃xff0c;但在《科创人》的采访过程中&＃xff0c;出色的技术前辈、大咖们大都拥有的强烈责任心和死磕精神&＃xff0c;可他们却成为了情绪疾病、心理疾病的高发族群&＃xff0c;您本人有没有受到过这类问题的困扰&＃xff1f;

云风&＃xff1a;我是一个能揣很多事的人&＃xff0c;一方面愿意承担责任&＃xff0c;一方面会论着年的惦记一个技术难题。我没有经历过情绪病痛的困扰&＃xff0c;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生活状态中&＃xff0c;承担技术责任、解决技术问题&＃xff0c;是一件乐事&＃xff0c;而不是一个生计——准确说&＃xff0c;首先他是一件乐事。

至于压力&＃xff0c;还是《程序员修炼之道》&＃xff0c;这本书里有一个很有趣的观念&＃xff1a;不要做Critical的决定&＃xff0c;这个词翻译成了至关重要&＃xff0c;不是100%贴切&＃xff0c;大概意思就是不要做一个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的决定&＃xff0c;要一点点来。

还有一个观念&＃xff1a;技术上的决定是可以说了不算的&＃xff0c;你要想象技术是写在沙滩上的字&＃xff0c;而不是刻在石头上的碑文那样不可更改&＃xff0c;要保持弹性&＃xff0c;不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这本书确实很值得一看&＃xff0c;希望大家能够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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