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称他是企业家,有人视他为“精神导师”,有人质疑他“心灵鸡汤”,《时代》周刊则因为他在社交媒体上的巨大影响力而授予他“影响世界100人”。自从有了推特、微博这样的社交媒体,他觉得自己都不再需要和媒体打什么交道了,因为他自己也成了一位“媒体人”。
主笔_易小荷 北京报道 摄影_刘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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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怀疑这里其实有两个李开复:一个坐在面前,和我隔着一张办公桌,略微欠一下身以示礼貌,即使这样右手也没有松下紧握的鼠标,呈现出一种科学家严谨到无趣的状态;还有一个就在他身旁的电脑上,微博上的那个他,拥有4000万粉丝。
这两个李开复又会不时换位交织。比如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种比喻,他就开始演示给我看,即使是玩微博,他也是很科技地通过创新工厂一个叫做“脉搏网”的软件,用技术的方法快速抓取信息,省时高效地了解热点内容,筛选掉那些对他来说无意义、浪费生命浪费时间的微博。“比如潘石屹要发个美食的微博你就看不见?”我问,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说话的声音和态度,恐怕太过于温和了,即使在这个只有十来平方米的办公室,他也完全没有散发出那种知名企业家惯有的耳光响亮的气场。当我叙述为了这个采访等了一年的时候,他还是保持那种疏远的微笑。这种微笑几乎就像从他微博头像里抠下来一般:嘴角扬起一样的弧度,就跟计算好的一样,不多也不少。
也一定不是每个成功人士都像他如此一板一眼,几十年如一日地晚上11点睡觉,早上5点起床。不看电视、不运动,衣服是千篇一律的深色西服加领带,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微信上花30分钟,微博上花两小时,还要有一小时用来读书。他似乎把每个细节都当作计算机编程语言,一个一个写成指令,让生活这台机器如此精确又高速地运转。以至于采访时我都怀疑他金丝眼镜下眼睛眨动的频率,是否也被精确编程过。
4月19日,《时代》公布了最新一期全球最有影响力的100人。入围的中国人物有6个:习近平、彭丽媛、王澍、李娜、任正非和李开复。《时代》关于李开复的评价是:“李开复的故事有点美国故事的元素:外来移民,创新,无畏。他出生于台湾,在哥伦比亚大学上学,1990年代在苹果工作,然后到了微软中国研发部门,接着成了Google中国的创始总裁。2009年他建立了创新工场,孵化中国科技创业企业。他拥抱社交媒体,使自己由一名企业高管变成在线自由的标志人物。”?
“拥抱社交媒体”的一大例证是,现在微博成了他惟一的业余爱好。他每天大概要发二十条的微博,他说自己是“通过微博了解中国社会”。他在微博上左右逢源:发点“心灵鸡汤”,打趣草根大V作业本,嘲讽防火墙,转发搞笑的段子,抵制《非你莫属》……如果说前面那个企业家、科学家的李开复让你觉得遥不可及,后面这个李开复显然亲切而生动。
到了最后写稿子的时候,编辑问:他是个大人物,有身份和影响力;他是一个生活刻板到无趣的人; 他是一个新潮的人,微博,自媒体,创新领导者;他是一个导师,擅长“心灵鸡汤”……这么多身份和标签于一身,他会很分裂吗?
早上、下午、晚上,办公室、车上、家里,他都把自己坐成一台服务器,安若泰山地收发邮件,刷微博,建立起脑容量和这个世界的联结,那个时候,另一个李开复就突冒而出,就像梨子的果核,茧子里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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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的暑假,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校园里,晴空万里,蓝天白云,有一个年轻人却满脸沮丧,因为几分钟前他无意中得知,自己竟然是最不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李开复的自传《世界因你而不同》里,描述自己在美国读书时的状态,就和美国电影中的“书呆子”形象没有两样:戴副厚大的眼镜,智商超群,学习很好,没有女朋友,连酒都不想去尝一口,更别说冒险去碰那些美国高中生们眼中“时髦”的大麻。
那个时候的李开复,面对公众是内向、羞涩甚至手足无措的。
那一年的暑假,还是博士生的李开复去为宾夕法尼亚州60个最聪明的高中生教授计算机课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打分是五分制,其他科目的老师得到的一般是3~4分,我居然只有1分!”学生们在评语里这样写道:“李开复的课程太枯燥了。也许内容并不差,但是经过他的诠释,实在让我们受不了。”“他上课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过我们的眼睛。只有他一个人在表演。我们给他的课取了个名字,叫做‘开复剧场’。”还有学生更刻薄:“李老师的语气单调,就像念经一样,有着强烈的催眠作用。就算我昨晚睡够了,终究还是敌不过李老师的催眠术。”
2003年,当时还在《中国大学生杂志》的王肇辉因为邀请了包括李开复在内的几十个名人在各高校做公益讲座。这次活动也开启了王肇辉与李开复此后13年的友谊,并在2009年受李开复之邀参与创新工厂的联合创始。
李开复的演讲安排在人民大学容纳了2000多人的体育馆里,当时还邀请了北京十几所高校的同学一起来听。演讲的内容就是从一个学者和技术人员的角度来讲的,充斥着各种数据和方程式,所以显得比较枯燥。
“说实话,含金量很高,但那就是一个科学家、技术人才站在上面演讲。大家不愿听这种按部就班1234的讲法,太像上课。大家更愿意听李开复讲故事,把故事有高潮有低谷地讲出来。所以他第一次在中国演讲也是有问题的。”
王肇辉说即使到现在,李开复也并不是个主动社交的人。比如前几天遇到央视的著名主持人张斌,他跟李开复讲了半天他也搞不懂张斌是谁,因为他从来不看电视。这样的事情其实在2008年的博鳌论坛上就发生过,当时白岩松跟他打招呼说李先生好,然后李开复也特别礼貌地说你好你好。他们聊了一会儿李开复突然停下来发问:“不好意思,您贵姓,是哪个单位的?”所有在座的人都笑了。
但是现在的李开复,业余生活的饭局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天去跟任志强、潘石屹吃饭,明天跟徐小平吃饭,后天跟袁莉、作业本吃饭。有了社交媒体之后,李开复也开始了解和知道大部分的人是什么状态,他说现在的朋友“三分之二都是通过社交媒体认识的”。
“他(李开复)跟潘石屹不一样。打个比方,单独看这两个公众人物,潘石屹给你的亲切感会更强一些,大家觉得他的形象和言谈举止,包括他在微博上和任志强的互动,就好像就是邻居家的二大爷。开复就有点太正。”王肇辉说,李开复还是“太科学家了”,以至于在朋友和亲人眼里也很“无趣”:他没有情绪的反复,在家里从不跟太太吵架,跟女儿也没什么吵的,生气了就自己到书房上网。
李开复的时间基本上被工作占据着,他没有乐趣,不看电视,家里倒是有个小的电影院,但是也很少看;他们家人都不旅游,他多年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旅游就是去年夏天带着小女儿去了欧洲,难得发了很多旅游的照片。他太太说:“有什么可旅游的,到了国外,也就是呆在酒店而已。”
所以,你就很容易理解,当我问李开复上一次拍封面是什么时候,他不仅表示忘记了此事(实际上是2009年的《时尚先生》),而且还明白无误地表达“记这个太费脑,不愿意让这种(无谓的)事情霸占我的脑子”。
李开复觉得时间宝贵,他的脑容量最好能像抽屉一样可以分门别类地装下各种有益的知识。5月12日,他特地发了一条微博,内容是姐姐李开敏写的《失恋cpr失恋手册》,里面用科学技术的手段教你摆脱失恋的痛苦——即使是人类不可控的感情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是可以有科学的方法来解决的。
王肇辉说一般的人遇到一件事情会有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也有可能因为一件事落泪或者大笑,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李开复发火,也没有见过他情绪的波动。比如公司有同事去北极回来,描述多好玩,像一般跟别的朋友讲完,人家一准眼睛发亮:“多少钱?我们也去!”李开复只是很平静地听人家讲,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感染的样子。
而《南都周刊》的两次采访,无论是清晨还是夜幕,工作场合还是无数的摆拍,他的表情就像是复印机打印出来的,连个呵欠都没有。
5月9日采访那天,恰好遇到几个新人入驻创新工厂,李开复气闲神定地站在那里,解答各种疑问,鼓励新来者“厚着脸皮来榨干我们一切的资源,如果你腼腆害羞,那最后只能一无所获”。但即使他一再鼓动坐在下面的新人提问,被千呼万唤站起来的那位仍赤红着脖子,声音几不可闻,话筒在手里微微颤抖。
“我当年,可能比他略好一些吧。”他后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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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名人作业本说他是上了微博才知道李开复这个人的:“非要说印象,不冷不热,温开水一样,十年不喝也不馋,喝下去也没什么剧毒。”他曾经屡次在微博上取笑过李开复的“心灵鸡汤”。
在百度视频当中输入“李开复演讲”,显示的相关条目是4895个。有的编辑还特意在题目前面加上了“励志”二字,随便翻看这些视频就会发现,那几乎就是一个“导师”的形象:声调不高,偶尔伴有手势,节奏并没有什么抑扬顿挫,但那些生动的故事和人生哲学却能激起学生们一阵接一阵的掌声。同样,他似乎也把这种风格融化在微博里,在他的微博里,你能信手翻阅到《改善生活的10个建议》、《如何找到职业理想》这样的内容,随便在他的微博搜索栏里面打出“人生”二字,也可以搜出104条相关微博。
李开复最早接触社交媒体是在2008年,当时twitter火极一时,有人冒充李开复的名字在上面注册了个账号。那个人对李开复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每天都知道李开复去了哪,经常发些类似“今天我去了南大做演讲”、“今天我跟记者聊安卓,我还把我的iPhone扔到垃圾桶里”等这种极其个人的事情,而且都很准确。“我很想知道是谁,但是因为发的都是无伤大雅的东西,还能宣传自己,也就没当一回事。”李开复说。
直到后来有一次谷歌服务器断了,那个假账号就开始在twitter上做起客服了,一直说“我们的服务器正在修复”之类的话,李开复这才开始联络客服做了一个验证身份。从那之后,李开复就自己发推特了。新浪微博启动后,新浪邀请他做初始用户,他就又在微博上安了个家。
这个时期李开复也逐渐发现了自媒体的一些好处,比如“有一些产品在推特上开虚拟发布会,我当时就觉得这样做挺好,又省钱又直接,大家想说什么就说”。
当时他还有另一个想法,他已经考虑从谷歌离职的事情,可能会有一些流言,但李开复还在谷歌工作,不方便开发布会,创新工场的事情也没有完善的计划。“我当时就想,新浪微博是一个很好的渠道,可以让我一对多发声。大家对我的质疑,小的我就不回答了,但是一旦出了状况,这将是一个非常好的公关辟谣渠道。既然要公关辟谣,就不能平时不用。”
所以前两三个月,李开复发的很多都是生活琐事,比如吃了什么,讲讲笑话,发各种机场什么的。后来,就如他所料的一样,网易最早发出了他离职的消息,李开复其实已经准备好了离职的声明《再见,谷歌》。他先是放到新浪博客上,然后又转在到微博上。大部分人都是支持的,也有人传谣。李开复又发了几条微博辟谣,又用了几天准备创新计划的东西,这才开了发布会。
那是李开复第一次尝试到“自媒体”的好处。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慢慢悟出了微博该怎么用,还为此总结出一些“诀窍”放在微博上。他发现从宜黄拆迁开始,几个大的公共事件经过微博这个平台后,传播量变得特别大。慢慢的,推特上的李开复和微博上的李开复有了区别:推特上的李开复基本以科技内容为主,微博上的李开复却忽而心灵鸡汤、忽而转发揭腐败的内容、忽而讽刺下防火墙——如果说推特上的那个李开复就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那么微博上的李开复角色就可能是科学家、导师、笑话讲述者、时政观察家、热爱女儿的父亲、美食家等集一身的“大杂家”。
在李开复的公务车上,副驾的座椅后面带有一个架子,他坐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苹果笔记本,放在上面。可以想象,如果这一天的时间不是做采访,电脑在左边,手机在右边,他又会把自己坐成一台服务器。无论窗外的景色是长安街,还是三里屯,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甚至从北京到纽约,他都是永远在线的那个李开复。我问王肇辉他的状态是不是有点像活在《黑客帝国》里,他点点头,“他已经活在互联网当中了。我真的担心就像科幻片一样,有一天他在现实中消失了,成为互联网上一个虚拟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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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李开复把自己的微博体会写成一本书《微博:改变一切》,当时他已经使用微博一年多,他发现,从前那些认出他的人多是凭电视节目或者他热销的书,而现在他们大都会走上前来说“我关注了你的微博”。
李开复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鸡汤”,“我对成功学的看法是非常否定的”。当问及有人质疑他“利用微博包装成人生导师”的时候,坐在一旁静静倾听的王肇辉也忍不住开口辩驳:“其实开复从来没有给自己加上‘导师’这个标签,这可能是媒体朋友在2005年前后知道开复做了很多帮助青年学生的事情,所以他们写成了‘导师’。开复也多次在微博上说,学生不应该盲目崇拜,要有更多的了解,做出自己的判断。”
当然,站在演讲台面前,对着镜头的那个李开复西装革履、抬头挺胸,那个形象让人觉得他仿佛生来就是应该站在那里,在电视节目里,又或者畅销书的封面上。
微博上的他却明显生动了起来,他会和作业本互动卖萌,也会就热点事件发声。有一位粉丝专门为他做了个网站,里面收录了他在公众事件上面被删掉的敏感微博。他自己也曾经因为仗义执言被禁言过。
1999年,李开复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一个高档社区,邻居全是外企高管,那里和住在纽约没有任何区别,他无从了解中国的真实情况。2005年在北京定居后,他还是无从和社会的各个阶层打交道,他的交际圈至多就是和互联网相关的各企业高管。
“过去他不可能和作业本这些人成为朋友。后来找了个机会,把沈浩波和王小山都叫过来了。见过之后,他们就觉得,哦,原来李开复也这么搞笑,这么爱吃。我认为这些人主要是因为没有见到真实、全面的李开复。包括李承鹏、韩寒等人都是这样,见面以后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王肇辉说。
其实,李开复会在公司的年会上模仿各种名人,无论是蔡康永、陈水扁、马英九,还是泰森、马丁·路德金,都被他模仿的惟妙惟肖。据说整个创作工厂的管理层也都被他整蛊过,比如有一次在王肇辉不知情的情况下,李开复转发了同事拍他的一张照片给他征婚,结果来了一大帮莫名其妙的女生。
李开复自己开始用社交媒体交一些新的朋友。从李承鹏到任志强到潘石屹、徐小平、作业本,不同朋友之间讨论的问题就成为他对中国社会最真实的感受。
“后来接触了,就开始觉得他(李开复)仍然是一株无毒植物,有一定的光合作用。”作业本如是说。
2012年3月31日,作业本发了条微博说如果有人能在三天之内在他的微博下留下评论,他将向每人赠送百万美金云云。20秒之后,李开复利用小小的“科技手段”在那条关闭评论的微博下面留言成功。这成了他们“友谊”的开始。
作业本第一次去李开复办公室,戴着个发卡,留着个小胡子,穿着双拖鞋。这个形象把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个李开复吓了一跳。作业本这个李开复口中的“屌丝”、“胖子”仿佛和“高大全”的李开复是两个极端,作业本会每周在簋街吃小龙虾和烤串,经常凌晨四五点才回家。像他这种作息时间和工作方式都是李开复难以想象的。
还有一个ID号叫“朝鲜崔成浩”的人,当时网上最多的传言是说他是广州或是深圳一家报纸的记者。李开复难以想象这些人为什么上着班还要弄这么多搞笑的微博,王肇辉就解释说这是中国屌丝的一个很普遍的现象,他要寻找存在感。“我在公司是nobody,是一个螺丝钉而已,老板和我的主管在安排各种事情。但是在网上我是一个存在别人传说里的人,包括作业本和崔成浩,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本名是什么。”
不理解归不理解,以前的社交活动完全模式化的李开复(基本上就以谷歌、微软训练出来的方式参加商务活动)在微博上越来越了解到人是多形态的,他也通过和微博上的草根名人、媒体人士的交往发生着变化。
前面的那个李开复开始学会灵活地转换自己的身份:和马化腾在一块会谈他的本业科技,跟作业本在一起谈吃喝玩乐,跟袁莉在一起就谈媒体的发展,跟潘石屹在一起可以聊聊地产。
比如有一次李开复把各个领域的朋友约坐在一起吃饭,作业本在一旁,袁莉坐在另一旁,他俩互相揶揄,袁莉会逗作业本:“怎么样,比你烤大串好吧!吃着这么洋气的饭,你会吃吗?”不是真的挖苦,就是逗乐而已。虽然李开复还不那么擅长替相互之间不那么“来电”的朋友吹风,但他也开始懂得,让这个朋友和那个朋友成为朋友也是件附加值很高的事情。
“以前在大众眼中的李开复有距离,但是互联网让大家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李开复。李开复也用互联网看到了一个更多元、更多彩的世界。他在这个平台上交了很多新朋友,这些朋友又让他汲取了新的营养,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多元性有了新的判断。” 王肇辉说。
所以,当李开复的微博被禁言后,作业本会把自己的账号密码借给他,他的《微博改变一切》新书发布会,任志强、潘石屹、徐小平、李承鹏等都来为他站台,今年5月30日,当李开复在微博上发起万人实名抵制《非你莫属》活动时,有32万网友响应,支持率达94.1%。
难怪《中国企业家》的前主笔程苓峰在李开复禁言之后在一篇文章里这样写道:“你如果把李开复当成一个媒体人,那他就是最有力量的媒体人。新浪+腾讯的6000万粉丝,刨去泡沫也有1000万。这个人每天说的每句话都有1000万人听到再帮他传播。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李开复今天的社会价值,作为‘媒体人’已经比作为‘创新工场CEO’耀眼得多。”
李开复也在微博上收获了人生最多的争议,曾经有一段,他会认真地看对方对他的每一个质疑,看完之后他觉得值得回应的真的认真写。但是五一节过后,李开复说他非常赞同贺卫方的一段话,他不再想去费力解释那么多“人生苦短,要把精力放在更愉快、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不要浪费在那些永远不可能理解你的人身上”。
谈到社交媒体对李开复的影响,没有人比王肇辉体会更深了:“他过去一直把自己束缚得太紧张了,有自律的成分,也有外企的那种要求,所以他自己一直处于一种不太放松的状态。随着他把家和企业都安在中国,随着他在社交媒体上的交流越来越多,他变得越来越放松,越来越和这里的土壤产生化学反应——原来他们是独立的,现在已经是水乳交融了。”
我们的封面拍摄最后是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完成的,李开复将替朋友徐小平在这里庆祝生日。这里环境幽雅冷气十足,翻开菜谱可以看到那些一连串雅致的菜名,但却雷同得让人叹气,就在这家高档餐馆的楼下街对面,有各种小吃店,充斥着烧烤、四川小吃等各种热气腾腾的食物和喧闹的人间气息……采访几近结束的时候,李开复谈到了今年的打算,下了个好大的决心似的说哪天去试一次作业本他们经常提及的小龙虾——挽起袖口,任领带浸在红油里,无论是哪一个李开复,这种画面确实让人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