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方位解读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的「抗审查性」

本文将深入研究目前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赛道的三个典型产品：Nostr、Farcaster 和 Subsocial，聚焦于它们的核心架构和生态前景。

撰文：Kyle，Bing Ventures 投资经理

Web2 社交平台的内容审查、用户所有权的缺失和排他性一直备受争议。去中心化社交协议是 Web3 领域在这方面的探索。

去中心化社交协议（Decentralized Social Protocols）是一种可以让开发者自由建立社交平台和服务的协议。它拥有更高的抗审查性和隐私性，提供了可以让开发者快速建立高度自由的社交项目的基础设施，而且它拥有更强大的数据安全性和可靠性。因此，去中心化社交协议有望在未来的社交媒体中发挥重要作用。

本文将深入研究目前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赛道（简称 DeSoc 赛道）的三个典型产品：Nostr、Farcaster 和 Subsocial，聚焦于它们的核心架构和生态前景。

价值观

首先，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的核心特性是一种去中心化的协议，因此它必须遵循去中心化的价值观，即它不需要任何中心机构或控制者来维护协议的正常运行。其次，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的架构是由去中心化技术构建的，因此它拥有更可靠的数据处理能力和更高的安全性。最后，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的价值观一定比传统社交媒体拥有更高的自由度，因为它拥有更高的数据安全性和抗审查性，以及更强大的隐私保护功能。

从去中心化的角度来看，目前还有没有任何一款所谓的 Web3 社交协议能够走进主流视野，根本原因在于目前主流的 Web2 社交产品的价值观已经定型。它们拥有舒适的审查边界和符合监管要求的审查通道。如果你在乎抗审查，就应该去关注和使用去中心化社交产品。

牺牲了去中心化属性的社交产品的用户体验可能更容易被监管部门所接受，但和长期的抗审查趋势相违背。Web2 社交产品往往像是公共广场，去中心化的社交网络则更像是下水道。下水道模型的优点在于网络的影响力会聚焦但不会造成垄断，同时节点（用户）关系很难异化。关于下水道理论，我们曾在《用开放下水道模型重新思考公链的投资逻辑》一文中详细论述过隐私的重要性，同样的，隐私应该成为所有去中心化社交产品的核心价值观。

技术架构

Nostr：基于「公钥 / 私钥」的抗审查协议

Nostr 为抵御网络审查提供了多种有效方法。首先，它根据用户的签名来识别其身份。因此，只要拥有私钥，就不会被删号。其次，其中的一个中继器 (Relay) 可以迁移到另一个中继器上，而且，这种操作也相当便捷。此外，每个中继器的运营者都可以制定自己的规则，以审查特定类型的内容。此外，即使用户被全部的中继器封禁，也可以自建服务器，并将其告知他人，以重新获得发言的机会。

Nostr 的意义在于创造了一种简洁的用户消息传递的通用方案，但同时保证了消息完整性。此外，该协议还为后端基础设施的中继服务器提供支持，这些服务器可以支持用户自运行个人中继服务器，同时允许彼此无缝交互。即使在用户被禁止使用一个中继服务器的情况下也不会造成大规模的网络混乱。而当用户离开之前的服务器，也不会失去他们的数字身份或追随者，因为他们仍然保持对私钥的控制，从而可以在其他地方进行身份验证。

在上述机制的框架内，用户不会出现被封号或者被消失的问题。同时，在现有的协议架构下，每个用户都可以发布更新内容到任意数量的中继器上，从而保证了内容的抗审查性。此外 Nostr 中继器之间的费用协商机制，还能够支持用户通过支付费用在指定的中继器上发布内容。

Farcaster：结合「链上 + 链下」的去中心化协议

Farcaster 提供安全的私有通信技术，专注于为用户创建一个安全和私密的环境，以便彼此通信。Farcaster 允许用户安全私密地发送文本、语音、视频和音频消息。Farcaster 是通过一种混合架构，即「链上 + 链下」的结合方式实现去中心化协议搭建的。该协议的身份信息存储在以太坊上，利用以太坊提供的安全机制、可组合性和一致性进行管理。

Farcaster 协议由两个关键组件组成：一个是链上的注册表，该注册表可供用户申领唯一的用户名和供其存储社交数据的链下主机。同时，注册表也存储用户的网络主机 URL（Web 地址）。要读取用户消息，需要先向注册表询问其主机 URL，然后再向主机询问其消息。为了实现安全、可组合性和一致性，用户的身份被存储在以太坊智能合约中。

另一部分是用户控制的服务器，即所谓的 Farcaster Hubs。用户数据通过身份加密签名后存储在链下，因为在大多数 L1 和 L2 网络上结算成本高昂且速度慢。该架构指定了谁可以创建或访问内容，还可以允许其他链上身份（如 ENS）的支持，从而使用户可以将其 Web3 身份和声誉无缝带入 Farcaster 生态系统，并以用户控制的方式将其现有身份特征导入该项目中。

Subsocial：构建在 Polkadot 和 IPFS 技术栈上的开放平台

Subsocial 是一个构建在 Polkadot 和 IPFS 技术栈上的开放平台，允许任何人启动他们自己的去中心化抗审查社交网络和市场。用户拥有自己的内容和社交图谱。Subsocial 本身不是一个社交应用，而是拥有多个社交应用产品所需的功能模块的平台，任何人可以利用 Subsocial 构建自己的社交应用，例如去中心化版本的 Medium、Twitter、Reddit、Instagram 等。

Subsocial 协议本质上是一套 Substrate 模块和网站前端，用户可以使用它来创建自己的去中心化抗审查社交网络，也就是社区，称之为空间（Space）。Subsocial 将内容审查的权利委托给了每个社区。然而，反对内容审查并不等于完全放弃审查。Subsocial 在其链层面不进行内容审查和屏蔽，但是每个社区可以设定自己的内容审查规则，并根据自己的需要对内容进行审核。社区可以通过投票选出审核员，以删除涉及诈骗和有害信息的内容，甚至可以共同决定如何屏蔽社区不喜欢的内容。

审查、抗审查与激励

用户对于新的社交体验的渴望激发了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的爆发，而新的社交体验往往伴随着新的审查范式的出现。伴随着 Nostr 推出的 Damus 引起热议，关于去中心化协议对抗审查的叙事再次引起争论。首先，我们认为去中心化社交不仅属于技术范畴，更是一个社会问题。

从「广场社交」到「通道社交」

传统概念里，许多人将社交网络作为公共的社交广场。言论自由的范围和被规则限制的部分，以及由谁来制定规则和进行审查，往往遵循中心化的权力分配逻辑，很容易引发权威的话语权垄断问题。亦有人鼓吹传统审查规则对于虚假信息和欺诈的限制作用，但实际上从未研究过抗审查机制下的反虚假内容的真实效果。

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真正迷人之处正在于此，它们遵循的是下水道逻辑而非社交广场逻辑。也就是说，以往的社交形式需要用户「打个照面」以某种面对面形式见到彼此。但 Web3 社交不需要见到彼此，它们更多地是以行为为导向，只需要单纯地「广播」即可，真正促使用户交互（不必见面）的是下水管道中的水，也就是各种各样的代币。

也就是说，我们这一代的社交范式已经从「广场社交」模式转变成「通道社交」模式。这意味着审查应该是一个基于公开公允且具有集体决策特征的过程，而不是一个独断的过程，否则整个网络的「广播」将失去意义。区块链的代币经济模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成功的示范，它以一种可持续的运作模式将审查和抗审查、激励与社交活跃度结合在一起，从而改善社交网络的环境。

我们认为一个成功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必须拥有一个健壮的经济激励模型，从而激发更多的网络活力，因此必须遵循以下两大原则，以使得协议在审查和抗审查之间获得最佳的平衡。

自愿主义

完全脱离经济激励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属于乌托邦。但此前那些自带代币经济的社交项目几乎都全军覆没，这是否意味着 Social Token 已经无路可走，笔者认为这究其根本是因为社交项目没有思考好代币经济是否真正激发用户的自愿社交行为。也就是说真正的去中心化社交网络效应并非短期的代币交互行为可以衡量，而是将行为交互通过代币经济为用户的「自愿主义」赋能。

遵循「自愿主义」的代币经济应该更多地去捕捉「行为」的价值，而不是去捕获「用户」。其中，帐户移植应该是最高频的社交行为，用户可以将自己的帐户从一个项目转移到另一个项目，而不会丢失任何数据或社交图谱。同时，去中心化的社交协议需要一个多元化的审查服务市场，以确保良性竞争。这就是说，互操作性将成为去中心化审查的最强共识。一个优秀的互操作框架，将帮助解决不同社区对于内容审查的共识挑战。

超人主义

去中心化社交协议遵循「超人主义」，即让用户拥有完全自由的控制权和个人数据的所有权，以及更多社交组合的选择权。这种模式的有效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治理自由、avatar 自由和算法自由，而不受任何服务提供商的审查和干预。具体表现为用户的「超人体验」。

1. 治理自由。首先，用户可以在社交网络上发表自己的想法、观点和言论，而不受任何第三方干预或压制。去中心化社交网络没有统一规范，每个用户都可以自由发表言论，从而改善用户的表达自由。社交协议的激励模型应该完全遵照抗审查原则，服从每个个体权威以及个体自定义的审查规则。我们认为「元治理」将金融工具的开发和社区治理相结合。社区能够更容易地设置和成员利益均衡的经济条款。通过利用代币的治理功能，一切内部事物的价值及其流动都可以在数字资产中得到体现，从而形成开放的自由市场，实现价值的长尾化。具体论述请阅读《从 Governor DAO 的权力下放视角看 Web3.0 治理机制的创新》。
2. Avatar 自由。Direct-to-avatar 是一种商业模式，它主要向社交网络中的用户提供化身。广义来说，数字身份应该抽象为社交环境中的高自由度化身，而不是冷冰冰的地址、域名或者 ID。与任何试图跨越数字边界的虚拟商品一样，avatar 的主要挑战是互操作性。跨平台资产的标准化将提高协议激励的有效性，也会提高网络整体的抗审查性，因此那些支持跨链、跨平台甚至跨域互操作的协议值得关注。
3. 算法自由。算法决定了用户看到什么以及用户可以接触到谁。社交协议必须包括一个开放的算法模式。用户可以自由选择社交网络的算法，而不受任何第三方的限制。在去中心化的社交网络中，每个用户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和需求自由选择适合自己的算法，从而提高社交网络的安全性和灵活性。

未来的空间

Nostr：抗审查性出色

我们认为目前去中心化社交协议中抗审查性最高的仍然是 Nostr，它的抗审查能力体现在客户端可以同时使用多个中继器，而且中继器可以不断更换。理论上来说，用户可以不断换用中继器，且始终掌控自己的身份。这可能是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层的最大价值，完全是基于「公钥 + 私钥」去实现自我主权的价值流通。

与其他社交协议相比，没有基于区块链的 Nostr 的核心在于极简且具有高度互操作性，这为大规模构建应用提供了可能。开发人员可以快速就开放标准达成共识，在客户端程序上快速开发迭代，从而把所有复杂性放在客户端。但是 Nostr 协议中继器网络的搭建缺乏激励层。虽然任何用户都可以建立中继器，但目前全球的中继器数量仍然很少存在一定的搭建门槛。Nostr 可以考虑以下几种激励中继器的方案：

1. 基于付费模型：在使用 Nostr 时，用户可以支付一定的费用给中继器，以获得服务。这样可以保证中继器的收益，同时也保证了 Nostr 的安全性。
2. 基于抵押模型：用户可以把比特币抵押给 Nostr 网络，以获得中继器的服务。抵押的加密货币可以用于支付中继器的服务费用，同时也保证了 Nostr 网络的抗审查性。
3. 基于挖矿模型：Nostr 网络可以通过挖矿的方式激励中继器，即中继器通过传递信息来获得代币的奖励。

Farcaster：背靠以太坊的网络效应

Farcaster 是一个基于 Ethereum 构建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其采用了 Ethereum 上的智能合约技术来实现社交媒体应用的各种功能。目前，有超过 30 个应用程序建立在 Farcaster 协议上。相较于传统的中心化社交媒体平台，Farcaster 具有更高的抗审查潜力，因为其社交媒体应用的数据和功能都是由智能合约运行，不受单个中心化实体的控制。同时，由于其采用了区块链技术，可以确保用户数据的安全和隐私。

然而，Farcaster 目前还处于早期开发阶段，需要更多的开发和测试才能实现其理想的抗审查性和实用性。另外，Ethereum 的可扩展性问题也可能会对 Farcaster 的发展产生影响。虽然 Ethereum 正在不断进行升级以提高其可扩展性，但这仍然是一个需要解决的挑战。关于 Farcaster 的深度研究，你可以在我们之前的文章《Farcaster：杀手级社交网络协议何时才能成熟？》进一步查阅。总之，Farcaster 这类基于 Ethereum 构建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具有很大的潜力，但其抗审查性仍然低于 Nostr 协议。

Subsocial：互操作性的未来

笔者认为 Subsocial 这类基于 Polkadot 和 IPFS 构建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具有很高的潜力。Polkadot 的跨链能力和 IPFS 的分布式存储技术提供了高度可扩展性和抗审查性，这些特性非常适合用于构建去中心化社交协议。Subsocial 不仅提供了用户可以自由发布内容和建立社区的平台，同时也使用 Polkadot 的跨链功能，实现了不同链之间的互操作性。这使得 Subsocial 可以通过跨链功能与其他去中心化应用集成，进一步扩大其用户基础和影响力。

Subsocial 还采用了具有抗审查性的区块链技术，用户的数据和社交关系存储在区块链上，确保了用户的数据安全和隐私。这些特性使得 Subsocial 成为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然而，它也存在一些局限性：

1. 技术限制：目前 Polkadot 和 IPFS 技术相比于 Ethereum 仍然有较高的开发门槛，对于不熟悉这些技术的用户，在这样的协议上使用和构建社交应用可能不会是优先选择。不过随着 Polkadot 的跨链功能的完善以及 Filecoin 引入 FVM，情况将得到很大的改善。
2. 安全问题：在去中心化的协议中，数据安全问题是很重要的。由于 Subsocial 没有中心化的控制，安全问题很难得到有效的保障，这也是 Subsocial 面临的局限。

结论

总而言之，从抗审查性角度来看， Nostr 是当下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中最棒的。但它还没有形成可行的商业模式。如何在「自愿主义」的开发者体验和「超人主义」的终端用户体验中寻找出持续造血的路径是重要命题，目前来看似乎闪电网络可以加速引入更多的收益层的体验感。

此外，元宇宙和 NFT 也是另一种方向。基于 Ethereum 的 Farcaster 拥有天然的生态优势，也较容易形成代币层面的网络激励效应。但在无许可的去中心化社交中，由于引入了代币激励，必须保持代币价值的正向增长以及创造更多代币的社交场景，从这一点上 Subsocial 设计的更多。

那么，谁会成为赢家？总的来说，这三个去中心化社交协议都有不同的技术架构和发展方向，它们的优劣势取决于应用场景和具体需求。在未来的发展中，它们都需要不断地进行技术创新和优化，以满足用户需求并提高其抗审查性能。

综上所述，理想中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应该具有强大的抗审查性能、高安全性、可扩展性强、用户体验好、生态建设良好和公正的治理机制。去中心化社交协议也存在着一些挑战，例如规模化、用户体验、隐私保护等问题，这些问题可能会影响到它们的实际应用和抗审查性能。此外，去中心化社交协议的抗审查性也面临着法律和政策的挑战，因为在某些国家或地区，政府可能会采取措施来限制或封锁这些协议。

未来的用户会向更加具有「超人主义」和「自愿主义」色彩的社交产品靠拢。像 Nostr 这样没有中心化治理机制的项目更加具有自由的色彩。也就是说，相比于在性能和可扩展性上的创新，我们更加看好抗审查性强以及具有高安全性的社交项目。我们并非不认可以太坊生态以及突出的治理模式，但是对于真正的去中心化社交协议来说，基于比特币网络或者其他抗审查的隐私网络更加值得我们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