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就是這麼發生的:維克多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或者是倒過來說也行,看你的問是誰。
儘管時間早就已經到了午夜,他還是戴著太陽眼鏡。在勇利搬過來的那天從他的行李箱裡偷出來的那頂非常不時尚的、帶著各種螢光色的毛帽正讓他的耳朵免於寒風的鞭笞。然後直到來到長谷津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戴著出現在公共場合的口罩此時正不舒服的掛在他的臉上,刮搔著嘴唇。
這麼做可能有點過分。他是真的很喜歡他的粉絲和他的祖國,但是有時候他就是不想在大街上被人們認出來。如果有路人的目光被維克多走路的英姿所吸引的話,他希望那不是因為他是俄羅斯花滑界的現世傳奇,而是因為他今晚的穿搭很好看--他頭上那幾片醜到爆的布料除外。
幸好,從他和勇利住的公寓到附近的超市的路程很短。今天是個漫長的一天。他本來想要把他的夜晚花在電視前,讓勇利和馬卡欽在身旁溫暖他,但是這件事情並沒有發生。
他忘記把上禮拜就過期的牛奶丟掉了。勇利在啜了一口後的乾嘔聲是維克多這輩子聽過最恐怖的聲音。
超市還開著,所以勇利塞給維克多一把盧布把他趕出門外,要他去買些新鮮的牛奶。維克多信誓旦旦的說他會把超市裡的奶製品專區整個都買下來好滿足勇利的味蕾,勇利聽到後一把把門甩到他臉上。維克多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走出他的公寓大樓,心滿意足。
一開始,當他聽到喧鬧的聲音的時候,他沒有想太多。今天是星期六晚上,人們在喝醉之後總是會比較失控。但是接下來有一個明顯是槍的保險被打開的聲音還有驚呼還有---維克多的耳朵帶領他來到一個還算有照明的小巷,距離他和勇利的公寓有兩個街區的距離。
他幾乎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個全副武裝的男人用槍指著一對夫妻的小孩然後搜刮他們的財產。這個畫面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是那種只能在電影裡看到的場面。
一個人到底得要多麼蠢才可以在這麼公共、顯眼的場合搶劫一整個家庭啊?在安全距離外已經有一對路人在圍觀了。維克多看著其中一個人著急的講著電話,想讓警察來解決這種事情。維克多住的區域也算是高級區了,那個搶匪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嗎?
維克多搖頭,種種跡象表明這起搶劫案根本就缺乏計畫。那個歹徒花在這起搶案上的心思真的是少的令人覺得難過。
他應該要離開的。然後在確定安全了之後再回來案發現場做目擊者證詞---因為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那個搶匪絕對可以在警察來之前逃脫。但是那個小女孩看起來不超過八歲,母親的手正緊緊的抓住孩子幼小的肩膀顫抖著,而父親正把他們身上值錢的物品交給歹徒。
歹徒正背對著維克多,他還沒注意到他。
維克多想都沒想的(雅可夫會說他根本從來沒有動過他的腦)遵照自己身體的直覺這麼做了:他以一名花滑選手的優美姿態朝著搶匪衝了過去,然後,帶了一些令人驚喜的元素,以一個這輩子從來沒打過架的人特有的恐慌朝搶匪的膝蓋後方飛踢了過去。
接下來的一連串事件幸運之神偏袒維克多到了一種令人覺得好笑的地步。
那個強盜跪了下去,然後臉「咻」地一聲撞到地上。維克多感謝上蒼,命運,還有他的母親讓他選擇成為了一名職業運動員。
那把槍從男人的手中掉了下去,然後在落到地上的時候並沒有走火,儘管維克多看過所有有槍的電影裡都一定會發生那樣的套路。
那個掛在他手肘上的袋子(他在發起突襲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要把它取下來)居然沒有破掉,就算在維克多做出了那個無疑是不經大腦的攻擊,跌到地上後都還好好的。那裡面還裝著三盒他要拿回去取悅他的未婚夫的牛奶呢。
「警察很快就會到了!」其中一個旁觀者大聲說道,他還是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外,不像維克多這個白癡。
那名強盜仍然趴在地上,剛剛那一撞把他給撞昏了。他的臉周圍開始積了一灘血,但是當維克多用腳稍微頂了頂他的頭之後發現他是在跌下去的時候撞到鼻子了,他的鼻樑看起來已經斷了,維克多某種程度上覺得有點抱歉。
「噢!」那個差點被搶的男子在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之後下意識地驚呼道。他的夫人鬆開了孩子的肩膀,顫抖著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謝謝你!」
「這沒什麼,」維克多說到,他現在還躺在地上。剛剛那一跌把他肺裡的空氣都撞了出去,但是至少他現在還是清醒的。他伸出手去撥弄了一下還掛在自己手臂上的購物袋。他的牛奶沒有漏出來,都還好好的裝在一起。
那個小女孩走到他面前向他遞出了一隻手。她比維克多感覺的還要鎮定,雖然在剛不久之前她的頭才被用一支槍指著。
「噢,你好貼心。」他說。他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那些讓他做出了事後看來非常愚蠢的舉動的腎上腺素正從他的身體裡消散,就好像從工廠裡排放出去的化學物質一樣。
「謝謝你,」小女孩說道。在維克多來得及回答之前,她問道:「你是超級英雄嗎?」
維克多大笑,直到他發現小女孩是認真的。
「噢,呃。我不是。我只是…見義勇為吧?大概。」
「你確定嗎?」她看起來不太相信。「你的打扮看起來就很像。」
一開始維克多以為她指的是他身上穿搭完美的衣服,然後他發現她眼睛看的其實是那副從頭到尾都掛在他臉上的口罩/墨鏡。「好吧,呃--」
「你還戴口罩,」她強調,「而且只有超級英雄才會在晚上戴太陽眼鏡,還有那頂很醜的帽子。」
至少她分得出來什麼叫做很爛的品味,維克多想,把毛帽往下拉了拉好蓋住頭髮和耳朵。它是很醜沒錯,但是它是勇利的,所以維克多還能怎樣呢?「我還蠻喜歡這頂帽子的。」
「你當然喜歡了,」小女孩說道。「它是你的英雄裝的一部份。你是個超級英雄。」
接下來的幾分鐘空氣裡都瀰漫著在警察到來之前的不知所措。旁觀的那一對情侶正好心的逗弄那個女孩。那個女孩的接受能力似乎是所有人裡面最好的。
所有人都刻意忽略躺在地上的犯人還有那柄從小巷裡彈出去到街上的槍。
「我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那名父親說道,握著維克多的手。他看起來很蒼白也受驚了,但是為了他的家庭他還是故作堅強,贏得維克多的敬重。
「拜託請告訴我們該怎麼報答你。」
維克多就只是想先走人了。牛奶很重,剛剛跌倒撞到的背現在還在痛。
「你只要在警察來之前好好看著這個男人就可以了。不要動那把槍。注意安全,」維克多答道。他朝他和勇利的公寓的方向看了一眼。「事實上,我想我現在就離開好了。」
「你不等到警察來了之後再走嗎?」那個媽媽問道。
「如果這麼做沒問題的話,」維克多聳肩。「反正也不需要我待在這裡了吧?歹徒已經被制伏了,我明天還得早起,所以--」
「你要走了嗎?」一個柔弱的聲音在他背後說道。他轉過身來蹲了下去好跟那個女孩面對面。她噘著嘴,看起來很失落。
「我得走了,」他十分真誠的告訴她。「謝謝你表現得這麼棒,你好勇敢。」
「我不想要你走,」她說,把她的手覆在嘴唇上,看起來非常可愛而不是無理取鬧。「你為什麼要走?」
維克多對著早先還瞪著大大的眼睛說他是英雄的小女孩眨眨眼。然後他開始做他最拿手的事情:在小孩子的面前耍蠢。
「我—那個壞蛋已經被打倒了所以我,呃,得回家了。噢,不是!不是回家。我得繼續去街上巡邏,然後。拯救世人。對。恩,這樣好了。來吧。喝點牛奶。」
這似乎足以安撫這個小女孩。她拿著贈品牛奶的樣子好像那是個什麼比牛奶還貴重的多的東西。然後非常真誠的感謝他。
「至少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吧,」其中一名路人尊敬的向他問道,好像他是什麼偉人,而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去攻擊一個持槍男子的愚蠢路人甲。
他思考著要不要跟大家來一張自拍,把今晚的事情上傳到Instagram上,留在記憶裡。但是他覺得雅可夫一旦發現自己居然只憑著一雙腳和一個購物袋就去直面武裝搶劫犯還差點毀了自己的職業生涯的話,他一定會殺了他的。
「還是算了吧,」維克多堅持,然後盡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有英雄味兒的揮別他們,轉頭回家。
「我一直在找這頂帽子,你這個小偷!」勇利在維克多回家的時候說道。他笑著把它從維克多的頭上扯了下來。「嘿,你怎麼去這麼久。怎麼了嗎?」
「我這次走了一條風光比較明媚的路,」維克多回答。他拿下自己的口罩,給了勇利一個見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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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了嗎?」米拉在維克多套上冰鞋的時候問道。「你家附近發生了一起搶劫未遂案。真是太瘋狂了。」
「我還沒看新聞,」維克多撒謊了,因為他一點都不想看到米拉在知道他在這起搶案裡扮演的角色後會有什麼反應。她會嘲笑他,那是一定的,接著就會指責他魯莽的行為。
「但是更瘋狂的還在後面,」米拉加重了語氣,靠在冰場邊緣滑著手機。「顯然這起搶案被一個他們說是「神秘的蒙面人」給阻止了。他一腳朝搶匪的膝蓋後面踢下去。現在看起來膝蓋大概是人體的一個弱點吧?因為這一踢就直接讓那個強盜昏死了過去。」
「神秘的蒙面人,」維克多重複道,努力隱藏起他暈眩的表情。他沒想到昨晚的事情會傳的這麼快。更準確的說,他根本沒料到這件事會傳出去。這幾乎就像是有另一個祕密身份。真令人熱血沸騰。「這聽起來好假。」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說的,」米拉同意道。「但是尤里傳給我一個目擊者拍的影片,然後看起來居然還挺似模似樣的?等等,我找一下連結。」
「我也聽說了昨晚的事,」格奧爾基在維克多身旁說道。維克多直到現在才發現他冰場夥伴的到來。格奧爾基今天看起來特別的靈感迸發。
「這不是很浪漫嗎?很戲劇性嗎?在黑暗的時刻裡的一起犯罪,居然迸發了只有在爸媽的床邊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情節。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英雄行為!啊,要是我可以和這個勇敢的打抱不平,把聖彼得堡無辜的市民從不幸的命運裡拯救出來的英雄握個手該有多好?這是個在無孔不入的黑暗中堅定不移的守衛著自由之門的戰士!」
「我看不出來搶劫未遂到底哪裡浪漫了,」維克多道。「某人踢了別人的膝蓋一腳,就只是這樣而已。」
「我想你腦補的太多了,」米拉道。
「來個人趁現在讓他給我閉嘴,」尤里在冰上喊道,莉莉亞給了他一個尖銳的眼神。
「找到了!」米拉說道,把她的手機遞過來讓維克多和格奧爾基看。影片有點搖晃,距離案發現場也有好一些距離,但是它還是可以讓維克多知道那就是昨晚在小巷裡的場景。他意識到那一定是那兩個旁觀者的其中一個拍的。他昨晚沒發現他們居然有在錄影。
那影片有聲音。維克多不需要太費勁就可以從米拉手機那小的可憐的音響裡聽到。那路人的聲音十分宏亮清晰,他認出那個聲音是屬於那個聲線比較特別的人的。
「所以這個狗娘養的在這裡公然搶劫一個家庭?真是個愚蠢的垃圾。我女朋友已經在報警了然後---噢他媽的幹!等一下,我剛剛到底看了什麼?寶貝,你看到了嗎?是我在作夢還是剛剛有個戴著口罩的男人突然從天而降然後給了那混蛋一個飛踢?我—噢我的天啊,他倒下去不動了。他昏過去了。真不敢相信。現在是他媽的晚上十二點然後有一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人突然衝出來把那個賤人踢下了地獄十三層。現在是2017年,各位。」
「這影片已經爆紅了,」米拉解釋道,把她的手機拿回去。「上傳的人應該本來在網路上就有點名氣,因為這個影片的播放次數已經快要一百萬了。」
「一百萬?」維克多噴了口水,震驚不已。因為那個影片拍得並不好,而且燈光很黯淡,維克多在裡面充其量也就只是個黑影而已。更不用說他的墨鏡和口罩把他的臉遮住,勇利的帽子把他最明顯的特徵給藏了起來。
儘管如此,鄉民們總是有著大把的時間、好奇心、還有Photoshop。維克多已經充分的學習到絕對不要小看網路的力量。
「而且那個家庭已經出面證實了影片的真實性,」格奧爾基補充。「在幾個小時前這已經上了地方新聞。那個小孩似乎很崇拜那個救了她們全家的人。」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維克多問。他已經徹底的迷惑了。「現在才剛過中午十二點。這到底是怎麼在一天裡發展成這樣的?」
「網路的力量,」米拉答道,頭還在看著手機沒有抬起來。格奧爾基點頭同意。
「你們三個在幹嘛?」雅可夫在冰場的另一頭罵道。「給我滾過來,要聊私底下再聊!」
啊,對了,還有滑冰呢。維克多幾乎忘了他還得練習他那備受矚目的復出,以教練和選手的身分回歸競技滑冰界。最好還是先忘了這意外的善舉還有網路名聲,先做更重要的事情。
米拉嘆了口氣表達她的不滿足然後把她的手機收好。「好吧,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把冰刀套拿下來滑到冰上。
維克多非常真心的希望事情不要再鬧的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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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給昨晚搶案裡的那個男人起了名字,」在維克多鎖上他們身後的門的時候,尤里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尤里在練習之後就跟著他,以飢餓和無聊為藉口邀請自己到維克多和勇利的公寓。維克多沒有阻止他,他覺得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太冷清了。勇利正留在冰場和莉莉亞做一些額外的練習,而當尤里跟著他回家時,維克多幾乎笑了出來。
「那個大家似乎都很在意的「神秘蒙面人」?」維克多澄清道,假裝自己不知情。他已經決定讓自己遠離這個網路認證的英雄分身。他一點都不覺得被發現之後的事情會很好玩。冰場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已經聽說了昨晚發生的事件。就連勇利這個還不熟悉俄語以及俄羅斯的社交軟體的人都在練習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
「對啊,」尤里說。馬卡欽走到他旁邊然後把頭偏一邊,靜靜的求關注。尤里蹲下去滿足她的心願。儘管他是一個忠實的貓派,他一直以來都和馬卡欽處的很好---維克多甚至會說,有時候,尤里似乎比他這個主人還喜歡馬卡欽。
「這真太他媽的蠢了。那一家子在臉書上詳述了過程。然後顯然鄉民們決定以他臨走時送給那個小孩的禮物來命名。」
維克多的胃沉到了他的腳上,穿過地板以及地殼,來到了地球內核。噢不。「別跟我說---」
「牛奶俠,」尤里不可置信的嗤了一口氣,手指在馬卡欽的捲毛上游移。「你能他媽的信嗎?那男人在槍口下拯救了一整個家庭,然後網路上決定稱他作牛奶俠。」
維克多不知道他該大笑還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羞恥至死。這讓他下定決心了:在他有生之年他絕對不會洩漏他的身分。
「我--」他需要躺下來,他直接在馬卡欽身旁倒下去,他已經呆滯到無法再走那五步去躺在他客廳的沙發上。木質地板貼在他臉頰上感覺涼涼的。「鄉民們真是選了個不能再更糟的名字。」
「要我來取的話,」尤里說,「我一定會取一個更帥氣的名字。像是,我也不知道,痛苦列車?一腳超人?他只用了一隻腳就把那個人打昏了。這麼酷的人不應該在名字裡有任何跟奶製品有關的東西。」
「你似乎對整個牛奶俠的事情非常感興趣,」維克多臉貼著地板咕噥道,不想去思考自己到底在講什麼。「你是迷上他了嗎?」
尤里一瞬間有點語無倫次,然後他用他外套的袖子猛敲維克多的頭。「我是個敏感的青少年,我本來就應該對這種瘋狂的新聞感興趣。我就不能在不被嘲笑的情況下欣賞這個超酷的飛踢嗎?」
「小尤拉戀愛啦,」維克多繼續心不在焉的逗弄他。事實是,他只是想轉移尤里的注意力好讓他別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地上經歷著非常嚴重的二手羞恥感。不過當你替他覺得羞恥的人其實就是你自己,但卻沒有人知道那是你的時候,那真的可以算是「二手」嗎?維克多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困境。
「噢,閉嘴,」尤里低吼著。「趕快他媽的給我站起來,然後在我使出殺手鐧把馬卡欽放在爐子上烤之前給我做點東西吃。」
這句話讓維克多以閃電般的速度起身。「你不會的,」他挑臖他,眼睛閃爍著對他生命裡的常數強烈的保護欲。
「我不會,」尤里確認道。「我只知道,不管為什麼,講出這串話可以讓我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我那該死的食物。你真的會作飯嗎?你到底是不是個功能健全的成年人?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不知道我倒底為什麼要容忍你,」維克多邊喃喃自語邊走向廚房。「如果牛奶俠出現在我們的公寓的話,他或許可以告訴你一些敬老尊賢的道理。但是你大概也會很喜歡吧?可以見到自己的偶像之類的,那根本就是夢想成真。」
維克多成功的躲過他早已預料到尤里會朝他的後腦勺丟過來的花瓶。那是個骨董,然後,在一些有趣的逗弄之下,尤里向他保證他會賠償他。
幾個小時候,當勇利回到家的時候,尤里和維克多正一起坐在沙發上迎接他,馬卡欽擠在這兩個不斷鬥嘴的人之間。他又再一次提到了他在為俄羅斯的英雄取名的這件事情上對網路的不滿。
勇利大笑,他的小拇指時不時的在餐桌下摩娑維克多的大腿。維克多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闖出來的禍,但是今晚,他決定讓自己享受當下。
不到一個星期牛奶俠就已經成為俄羅斯網路上最廣泛流傳的網路現象。維克多只要一打開社交軟體就一定會看見文章討論有關於大概是他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鄉民們興致勃勃的推測他的真實身分。「#我是牛奶俠」佔據推特熱門榜長達二十四小時,讓維克多感到一陣恍惚與幻滅。這個標籤下充滿著那些把名人的臉PS到他在影片裡的身體上的照片。
當米拉給他看一張他自己的臉被很糟糕的PS到影片裡他正在飛踢的身影上時,他把嘴裏面的飲料都噴了出來,創造了一個運動飲料的噴泉淋在米拉頭上,而她非常不高興。
「這不是很奇怪嗎?」勇利在他們兩個準備去睡覺的時候突然說道。「這整個牛奶俠的事情,我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事件。」
「你不是唯一一個,」維克多呻吟道,把自己悶在枕頭裡。「算我求你了,我再也不想再聽到跟他有關的事了。這已經拖太久了,要是我接下來的人生可以再也不聽到英雄和他們的奶製品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你好像打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不是嗎?」勇利沉吟道。「這其實還蠻怪的,這應該是你喜歡的那種幽默。」他關掉檯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側身看著維克多,手伸進維克多的衣服放在他的腰上,好像打從一開始就應該放在那兒似的。
「我喜歡的幽默是指哪一種幽默?」維克多問道。
「洗滌心靈的那種和幼稚的那種,」勇利答。
「哈,」當勇利拿起手機打開它的時候維克多瞇了瞇眼,高畫質的螢幕是房間裡唯一的光源。「你一直都把你的手機螢幕調得好亮,親愛的。你得電池到底是怎麼撐一整天的?」
勇利無視他說道:「這是我的最愛,」他把手機放到維克多面前。那是一個推特的貼子,維克多對於那條訊息是俄語寫的感到驚嘆,直到他看到上面寫的東西。
@thethirstygolfers・二月十日
根據傳說,要是你對著一碗牛奶講三次「牛奶俠」,牛奶俠就會從牛奶裡出現,然後給你的膝蓋後方來一個飛踢。
「勇利,別再說了,」維克多哀求著,把勇利的手機推開。
「噢,這還有另一個!」
「勇利,我發誓你要是--」
他大聲唸出來:「為什麼我們要這麼瘋牛奶俠當他的表弟『杏仁奶俠』---嗚!」
「你敢說完那句話你試試看,」維克多說道,他的手緊緊的摀住勇利的嘴。
「你很無趣欸,」勇利抱怨道,聲音被維克多的手模糊。
維克多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回床頭櫃上,空著的那隻手去抱勇利。「我才不無趣。我是一個成年人,在夜晚的時候和未婚夫躺在床上,然後這個時候我一點都不想討論網路上的梗圖。」
「所以你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勇利說道。維克多的手掌可以感受到他的微笑。「要不是我們得在太陽升起前就起床的話那句話會有完全不同的意思。」維克多道。「現在,趕快睡覺,要不然牛奶俠就會闖進我們家然後給我們兩個的膝蓋來個飛踢。」
「我們會抵抗他,」勇利反駁。他拉住維克多的手吻了一下。「他沒辦法同時對付我們兩個。」
維克多在黑暗中微笑。「你怎麼會知道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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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維克多以為牛奶俠的風潮正開始消退的時候,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噢不,」他看著自己的Instagram頁面驚駭恐懼的喃喃自語,「美國佬。」
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自從維克多意識到他的梗圖的流行程度之後他就一直在恐懼著這件事:美國人一旦發現任何有爆紅潛力的東西的時候,代表這東西馬上就會流行到全世界了。美國人代表著新一波過度豐富的糧食,代表著維克多的身分被發現的機率被提高到了百分之百。
維克多茫然的思考他到底為什麼會對自己意外的網路爆紅產生這麼負面的反應。「這是你喜歡的那種幽默,」勇利這星期跟他講的。
而這難道不是事實嗎?這整個情勢就很爆笑,如果這是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的話他會很高興的加入開幼稚玩笑的行列。
天知道幾年前克里斯在大獎賽跳躍的時候被截下的一張很醜的照片讓維克多的推特變成了什麼樣子。他直到幾個月後都還在拿這件事嘲笑克里斯,他甚至特別穿了一件上面印著那張照片的T-shirt去瑞士賽給克里斯加油。
這或許是因為時間點不對。現在是他生涯裡非常忙碌的時刻:在退出競技一年之後重回冰上,還順帶教練的職責。維克多一定不想讓蠢如梗圖的東西讓他從他萬眾矚目的回歸中分心。或許這就是原因。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這當然不是因為鄉民決定將他的英雄分身取名叫做「牛奶俠」---一個人所能擁有的最爛的綽號。當然不是。
但是維克多內心的混亂並沒有阻止來自美國人的新一波搞笑內容。至少,他想,在美國人玩夠了這個梗之前---意思是不斷的翻來覆去的壓榨它直到它再也不好笑的時候---牛奶俠對網路的統治還遠遠不會結束。維克多點了一下Instagram上面的鏈接。他被帶到了,在所有美國的新聞網站裡,居然好死不死的是華爾街日報。
聖彼得堡英雄:蒙面男子阻止一場搶劫,臨走前贈送牛奶,成為網路甜心
如果有任何辦法可以修復美國與俄羅斯的外交關係的話,那一定就是這個了。
維克多不想再繼續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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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過這個了嗎?」米拉在他走出更衣室的時候立刻問道,他剛換好衣服準備繼續又一段的冰上練習。
「如果又是跟牛奶俠有關的事的話我發誓我現在就要退役。」維克多停也不停,沒有給米拉一點時間。
「你很無趣欸,」她噘嘴,拉住維克多的手臂阻止他去做他天殺的工作。「你為什麼會那麼不喜歡牛奶俠?他是個英雄。而且就算你不相信那整個救人的事情,你至少可以欣賞那些梗圖。」
「我的人生中有一些挺重要的事情在發生,」維克多答道。「譬如說在賽季中途回歸競技,替我自己編舞,以及在做這些的同時指導我的未婚夫。」
「那些都可以稍等,」米拉不理會他的藉口,把手機塞到維克多的面前。「讀下去你就知道了。」
維克多已經不是可以處理這種東西的年紀了。他嘆了口氣之後掃過那個看起來像是臉書貼文的東西。
如果他有在喝東西的話他一定會把它噴出來。
「我—什麼?」他語無倫次的說道,一把搶過手機然後重讀一次文章確定自己沒看錯。「五百萬盧布?」(注)
(注:五百萬盧布約等於264萬新台幣,再除以5是人民幣。)
「對阿,很厲害吧?」米拉愉快的同意道,把手機從維克多抽搐的手掌裡拿回來。「誰能想到造就牛奶俠的家庭會這麼有錢?」
「但是為什麼?」維克多問道。「誰會花五百萬盧布去尋找一個梗的真實身分?」
「嘛,是說他也的確從槍口下救了他們,」米拉提醒他。維克多可以看到在遠方雅可夫已經準備好要怒斥他們的遊手好閒。
「那個小女孩在故事剛出現的時候就很堅持要再見牛奶俠一面的樣子。我其實還比較驚訝他們花了那麼久才開始懸賞。」
「你們兩個他媽的在幹嘛?」雅可夫走到他們面前時問道。「維克多,你十分鐘前就該到冰上。」
「是有關牛奶俠的,」米拉解釋道,好像那是一個可以解釋維克多為什麼會遲到的正當藉口。
「噢,」雅可夫說道。「是那個白癡。這次又是什麼?」
「你—你知道牛奶俠?」維克多結結巴巴的說。他一直以來都認為雅可夫對社交軟體沒什麼興趣,以為他會把在冰場以外的時間都花費在那些老人會做的事情上。
「誰不知道?」雅可夫聳肩。「要我說的話,他就是個以為直面武裝搶匪是個好主意的笨蛋,他只是運氣好成功了。這沒什麼好讚美的,雖然俄羅斯已經這麼做了。」他搖搖頭,嘴裡咕噥著有關「現在的年輕人」什麼的然後走回冰場。
這不就跟事發當晚維克多對雅可夫的反應的預測一模一樣嗎?想必他對雅可夫以及他的思考模式的認識比自己想像的還多。
「不管他是不是白癡,」米拉對維克多說道,「重點是有人懸賞五百萬要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你有頭緒嘛?我們可以平分獎金!」
「當然沒有!這很糟糕欸!」維克多道。「如果牛奶俠想曝光的話他早就做了。他們怎麼會做這種事?」
「你說的挺有道理,」她同意道。「仔細想想,這舉動還挺糟糕的。但是這並不會改變大概在下星期左右我們就會知道牛奶俠的真實身分了。」
「太好了,」維克多呻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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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利不斷的偷他的薯條吃,而維克多出乎意料的並沒有感到不滿。這就是真愛。維克多呆呆的盯著勇利從他的盤子裡又拿了一根,儘管他自己也有一份。
「你盤子裡的就是比較好吃,」勇利回答了維克多沒有說出口的問題。
「和我結婚吧。現在馬上。」維克多道。
「拜託一下,我快要吐在我的大麥克上了,」尤里在桌子的另一端說道。
「誰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凌晨一點的時候我們會在麥當勞,」雅可夫道。
維克多認識雅可夫這麼多年了,他直到現在才知道雅可夫來麥當勞不會點麥香魚以外的東西。不知怎的,他對雅可夫的尊敬略有減少。
「因為你愛我們而且我們作為大家庭的研究案例可以說是完美的?」米拉提議道。
雅可夫看了格奧爾基一眼,他此時正淚流滿面的盯著自己的焦糖蘋果芭菲,今晚又是那種晚上了。「我很懷疑,」雅可夫道。
「我以為我們是職業運動員?」莉莉雅道,她點了兩杯冰炫風。
「偶爾放鬆個一兩天也沒什麼吧,」米拉反駁,她此時正忙著把她的20塊麥克雞塊疊成一個怪得好看的構造,沒有時間抬頭。她的作品幾可說是令人驚嘆的,並且對於除了米拉以外的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的任務。維克多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用雞塊疊成的拱門。
看著眼前的景象,維克多的內心飽含著舒服的滿足感。這熟悉的鬥嘴聲在他的心中是令人舒緩的背景噪音。勇利灼熱的身軀就在他身旁。這一瞬間,維克多了解到了,他唯一渴望的事情就是和這些人相處在一起。
然後尤里開了口。
「噢幹。噢噢噢幹,」他說。維克多向他看過去。
尤里盯著自己的手機。出於某些原因,維克多知道這個對話接下來的發展是怎樣的。
勇利上鉤,「怎麼了?」他問道。
「是關於牛奶俠的,」尤里說道。
這不意外的獲取了餐桌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當雅可夫跟莉莉雅都充滿興趣的抬起頭來的時候,維克多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他們知道他是誰了嗎?」米拉興奮地問道。
「沒有,」尤里告訴他,把他的手機拿高,「但是有個天才把那天殺的影片調亮到可以看清他臉的一部份。」
「噢噢噢噢噢,」米拉說。
幹幹幹幹幹,維克多想。
「自從開始懸賞之後,尋找牛奶俠身分的競賽真的是越演越烈,」格奧爾基觀察道。
「讓我看!」米拉要求道,她滑弄著尤里手上的手機好看的更清楚。
「嗯,幹。畫質還是糟透了。我看不出他臉上的任何特徵。」
她失望的把手機遞給其他人看,所有人都同意米拉的感觸。
當手機來到維克多的手上時,他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跳出來了。他盯著圖片—是從他身後拍的,在他準備要跳的時候。他大半張臉都面對著鏡頭—然後他鬆了一口氣。沒錯,整個場景變得亮了些,顏色也比較可以區分,但是影片的畫質還是不怎麼樣,而且口罩和墨鏡遮住了維克多暴露出來的臉。
「看起來這個謎團永遠也不會被解開了,」維克多把手機拿給勇利時說道。「真是太可惜了。」
勇利把手機拿的更貼近臉一點,然後瞇著眼睛,就像是他平常在看迷你字體的模樣。
「嘿,」他說。「他頭上的這頂帽子跟我的那頂一模一樣欸。就,一樣的圖案,全部都一樣。」
維克多捏爆了他夾在指間的薯條,加工過的馬鈴薯正滴到他的袖子上。
詛咒勇利和他的慧眼。
「真是個奇怪的巧合,」他說,試著保持冷靜然後失敗了。「看來就算是俄羅斯人也會戴這麼天怒人怨的帽子呢。」
「是啊,」勇利喃喃道。「但是那頂帽子是手織的,是讀大學的時候朋友送的禮物。我發誓上面的圖案是一樣的。」
「你到底是看出來的?」維克多道,但是他被無視了,因為這是個愚蠢的問題。霓虹的亮度和那不怎麼令人愉快的顏色和整張照片的色調格格不入,讓它成為畫面中最醒目的圖樣。
其他人好奇地看著勇利。就連格奧爾基都放下了他一如既往的感情危機問道:「所以你想說的是什麼?你是想說有人偷了你的帽子然後決定戴著他去打擊犯罪嗎?」
勇利搖搖頭。「那頂帽子還在,」他說。「我還記得某晚維克多把它翻出來,然後戴著它去買些牛--」
勇利住了口。他看向維克多,其他人也一樣。
一場漫長的大眼瞪小眼比賽(維克多vs俄羅斯隊)就此展開。
「我需要坦白一件事情,」維克多宣布,再也無法承受整桌人射向他的眼神的重量,「我很抱歉我之前沒有提到:我就是牛奶俠。」
令人驚訝的是,莉莉亞居然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她把她第二杯冰炫風放下,表情幾乎是驕傲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會成就一些偉大的事,」她說。她轉過身去悄悄的把眼淚擦乾淨。
「什麼?」尤里道。是對於維克多還是莉莉亞說的維克多並不知道。
「你他媽在玩我嗎?」米拉說。維克多無可奈何的對她聳聳肩。
「維克多!」格奧爾基開口道。「我親愛的老朋友!你怎麼向我們隱瞞了你遏阻犯罪的秘密這麼久?」
「我--」尤里的臉血色盡失。「我居然崇拜了你。我以為牛奶俠是個狠腳色,但是他竟然就是你。」
「難道你以前就沒崇拜過我嗎?」維克多問道,答案在心中早就一清二楚。尤里沒有回答,他正忙著對付他存在價值的危機。
「我怎麼會到現在才發現?」勇利點開影片,對著自己的手機螢幕咕噥道。「那是你的肩膀。我可以在一英里以外的地方認出你的肩膀,我怎麼就沒認出你的肩膀?」
「你們對這個情況的接受度都還蠻高的,」維克多觀察。
「我可沒有,」雅可夫反駁,聲音十分激動。維克多不知怎地回想了他最初會想要瞞下一切的原因。「你現在他媽是認真的嗎?你他媽是想讓我心臟病發嗎?要是你沒那麼走運的話你會怎樣?做出那麼衝動的事情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最後又沒怎樣。我現在又不是不能比賽還怎樣的。」
「噢是啊我真以你為榮。」雅可夫說道。「我寧可不要。」
維克多嗤笑。「我又沒中彈,我還是可以滑冰,所以到底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你有可能會受傷,你這蠢蛋!」
「所有人都暫停一下!」米拉站起身來,一隻手舉高做出那種「讓媽媽說話」的手勢。
「我不認為我們有問到那些重要的問題。現在,澄清一下:維克多,你真的是牛奶俠嗎?」
呃。這不就來了嗎。「對,」他坦承。「但是如果你不那麼叫我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不行,在你瞞了我們這麼久之後你已經失去話語權了,」米拉反對道。「下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那麼俐落的飛踢的?」
「嗯,」維克多思考。他真的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和人打架過。「直覺?」
「噢我的天阿,」尤里道。他把頭放在桌子上。
「你想問的居然是這個嗎?」雅可夫咆嘯,口水飛濺到他的麥香魚還有格奧爾基身上,那個可憐的傢伙不幸的選擇坐在雅可夫旁邊。
「怎麼不問問他為什麼可以毫不在意的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還有你!」他的手指指著勇利指控道。「你不是他的未婚夫嗎?你現在怎麼還沒開始抓狂?」
「說實話我還在試著理解這整件事情,」勇利答道。「給我幾個小時,回家的時候等我消化完了我大概就會生氣了。」
這句話讓維克多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白。
「所以,」格奧爾基插話,與此同時莉莉亞正在安撫一個面紅耳赤的雅可夫,「我可以理解成你不想要我們把你暴露出去?」
「噢不,千萬別,」維克多肯定道。「拜託了。我知道五百萬很多但是我寧可不要。」
米拉偷偷的把手機收起來。
「可是為什麼?」勇利問道。「為什麼你不想要我們說出去?你不想要那些酬勞,只有這樣而已嗎?」
「親愛的,現階段我的人生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沒有精力去應付那個鐵定會發生的媒體風暴,」維克多解釋道。這不是個倉促的決定,他也不是沒想過要承認這件事。他是有好好思考過的。
「不可能只有這樣而已,」勇利爭論道。「告訴我們實話,維克多。」
他真該死。維克多永遠也無法拒絕他。
「因為---厄!」他雙手舉向天空。「牛奶俠!這就是原因!網路決定稱呼我為牛奶俠!」
勇利瞧著他,臉上的表情就是個問號。
「請解釋,」米拉附和道。在這整起事件之下,她的麥克雞塊拱門仍然穩健如山。
「我不想要我接下來的一輩子都被人以『牛奶俠』的名義記得。」他垂下手臂,在椅子上癱了下來。世界上這麼多地方,這事到底為什麼非得發生在麥當勞不可呢?「牛奶俠已經跳出了俄羅斯國界,在世界各地都變得很有名氣。我很確定知道牛奶俠的人比知道維克多.尼基福洛夫的人多得多。誰想要自己的傳奇變成一個梗啊?還非得是跟奶製品有關的。」
「你現在是認真的嗎?」
「當然。」
「你,」勇利看起來非常憤慨。「你這個笨蛋!你的傳奇才不會是這個呢。你是忘記了你是這世上最偉大的滑冰選手了嗎?」
「維克多『牛奶俠』尼基弗洛夫:俄羅斯花滑傳奇以及網路上傳奇的梗,」尤里埋在桌子咕噥道。
「沒錯。如果大家發現我是誰的話這句話就會出現在我維基百科頁面上的第一句。對此我感到非常的不Ok。」
「現在才二月你就已經成為了2017年最偉大的梗。誰不會因此感到自豪?」米拉問道。
「我。」
「我覺得你反應過度了,」格奧爾基插嘴道。這句話由格奧爾基說出口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所以我們不去領賞了嗎?」米拉確認道。
「什—不要!拜託不要。」
米拉嘆了口氣,好像這是什麼非常令人失望的事一樣。「好吧,但是你得幫我下個賽季的短曲編舞。」
「你這是在勒索我。」
「如果你想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
以維克多跟她的交情,她只要一開口維克多就會幫她,所以這樣的發展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好啦,隨便。」
米拉心滿意足的靠回自己的椅子上。「嘛,在這次的事件裡我們學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是維克多沒有滑冰的話,他可以成為一個很棒的職業摔角選手。」
「我想走人了,」尤里道。
意識到尤里還是個小孩,不應該在凌晨兩點十五分的時候還待在速食餐廳時,大伙兒都散了。雅可夫向維克多保證這件事還沒完;莉莉亞讚許的捏了捏他的手臂;米拉對他挑了挑眉,並且對於維克多對他的新曲子有什麼想法感到非常興奮;格奧爾基把眼淚吸回去,並且讚賞了他的英雄行為;尤里無法直視他的眼睛(維克多可一點也不在意;他很確定到了明天尤里就會把那些羞恥拋到腦後了);勇利牽著他的手,回家的路上不發一語。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呢?」當維克多走出浴室時,勇利躺在床上問道。「你不信任我嗎?」
維克多不敢置信的朝他眨了眨眼。「我當然相信你了,」維克多否認道,在他身邊躺了下來。「我相信你超過我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人,親愛的。對於我做的事我也不感到羞恥,我真的只是想要幫他們一把而已,你知道嗎?但是---牛奶俠。」
「你對於網路上給你取的名字已經難堪到了你不想告訴你的未婚夫你差點就死在去買菜的路上?」
「嘛,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
勇利氣呼呼地別過身去,盯著天花板。維克多覺得他看起來太可愛了。
「你在生我的氣嗎?」他擔憂的問道。他朝勇利的手伸過去。當他的手掌感受到勇利那冰冷的訂婚戒指時,他心裡的某一部份定了下來。
勇利頓了一下。「有一點,」他承認道。「我只是希望這種事情你可以跟我說。」
「我會的,我永遠都會的,」維克多點頭又挪的更近了些。「我很對不起這次我沒這麼做,我早該知道的。」
「確實,」勇利同意道。「但是沒關係。」
有一小會兒的時間兩人都默不作聲,維克多在睡意席捲了他之後呼吸趨於平緩。然後:「所以,在這個背景之下,我是不是可以說是造就了你的故事?」
維克多困惑的揉揉眼。「什麼?」
「因為那個晚上是我讓你出去的,」勇利補充道。「如果我沒那麼做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所以這代表是我創造了你嗎?我之於你就好像艾斯金博士之於史帝夫.羅傑斯?」
維克多直視著眼前的黑暗,納悶他們到底為什麼還沒睡。「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兩個人是誰。」
勇利同情的拍拍他的頭。「你當然不懂了。我們之後可以一起看那部電影,但前提是你要承認我造就了牛奶俠。」
「勇利,快睡。」
他沒有睡,他反而咯咯的笑了起來。聽見那個聲音,維克多的心愉快的唱起歌來。「我造就了你的故事,維克多。」
現在是凌晨三點,他們得在早上八點的時候抵達冰場,而維克多此時正沐浴在愛河裡。「沒錯,」他說。「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