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本文摘自《贪婪的多巴胺》
仅仅是“想要”很少能让你得到任何东西。你必须弄清楚如何获得它,以及它是否值得拥有。事实上,如果我们做事时不考虑怎么做和下一步做什么,失败甚至不是最坏的结果。结果可能从吃得有点儿多发展为不计后果的赌博、吸毒,甚至更糟的事情。
充满欲望的多巴胺使我们想要某个东西,它是原始欲望的来源:“给我更多”。但我们不完全受欲望的支配,我们还有一条互补的多巴胺回路,它可以计算出有哪些东西是值得拥有更多的。它给了我们制订计划的能力,通过规划统治我们周围的世界,使我们得到想要的东西。一种化学物质如何能同时做两件事情?想想为宇宙飞船的主引擎提供动力的火箭燃料就明白了。推动火箭前进的燃料可以被用来驱动定向推进器以控制飞船,也可以反向驱动火箭来减慢它的速度。这一切都取决于燃料在点燃之前经过的路径——它可能会有不同的功能,但所有功能都是为了使宇宙飞船到达目的地。类似地,多巴胺通过不同的大脑回路也会产生不同的功能,并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前进,这个恒久的目标就是让未来更美好。
经过中脑边缘回路的多巴胺会产生冲动,我们称该回路为多巴胺欲望回路。计算和规划(控制各种情况的手段)来自中脑皮层回路,我们称之为多巴胺控制回路(图3–1)。为什么称之为控制回路?因为它的目的是管理欲望多巴胺不可控的冲动,将这种原始能量引向对我们有利的终点。此外,通过使用抽象的概念和前瞻性的策略,它使我们能够控制周围的世界,并支配我们的环境a。
图 3-1
此外,多巴胺控制回路是想象力的源泉。它让我们一窥未来, 看到我们现在做出决定的后果,从而让我们选择我们更喜欢的未来。最终,它使我们能制订出计划,使那个想象中的未来成为现实。正如欲望回路只关心我们没有的东西一样,控制多巴胺作用于虚幻的世界中。这两个回路从同一个地方开始,但欲望回路结束于大脑中激发兴奋和热情的部分,而控制回路则走向额叶这个大脑中专门负责逻辑思维的部分。
两个回路都考虑到了“幻影”——并非现实存在的东西。对于欲望多巴胺来说,这些幻影是我们希望拥有但目前还没有的,即我们想要在将来拥有的。对于控制多巴胺来说,幻影是想象力和创造性思维的基石,包括思想、计划、理论、抽象概念(如数学和美),以及尚未形成的世界。
控制多巴胺让我们超越了原始多巴胺的“想要”。它为我们提供了理解、分析和给周围世界建立模型的工具,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可能出现的情况,把它们进行比较和对比,然后精心制订实现目标的方案。这是一种深入而深刻地执行进化命令——尽量保护更多资源的方式。欲望多巴胺是坐在汽车后排的孩子,每次他看到麦当劳、玩具店或人行道上的小狗,就会朝他的父母喊“快看!快看!”。控制多巴胺则是相当于控制方向盘的父母,他们倾听每一个请求,考虑是否要停下来,并决定如果停下来该怎么做。控制多巴胺利用欲望多巴胺提供的兴奋和动力,评估选项、挑选工具,并制定策略来获得想要的东西。
例如,一个年轻人打算买他的第一辆车。如果他只有欲望多巴胺,他会买最吸引他眼球的那一辆。但由于他也有控制多巴胺, 他能重新思考这种冲动。有很多理由让他做出选择,比如如果这个年轻人很节俭,那么他就会以最低的价格购买一辆他认为最好的车。他会充分利用欲望多巴胺的能量,花费数小时上网浏览汽车评论网站,制定讨价还价的策略。他会尽量了解每一个细节,这样他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这次购买的价值。当他和汽车经销商面对面坐下时,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一切了如指掌。他的感觉很好:掌握了所有可用的信息,掌控了整个购车局势。
设想一个女人开车上班,绕了个弯子,避开了早高峰的堵车, 到达车站。她导航到停车场一个鲜为人知的闲置角落,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她在站台上等车的位置也是精心选择的,她知道通勤列车停下时车门会在这里打开,在这里等车就能排在队伍的前面,上车后能找到一个座位坐下,开始去城里的长途旅行。她的感觉很好:她掌控着整个通勤的过程。
把事情弄清楚是有趣的,而为买车和通勤这些繁杂的“游戏” 制定策略也是有趣的。为什么?像往常一样,多巴胺的功能来自进化和生存的需要。多巴胺鼓励我们最大限度地利用资源,因此, 当我们把一件事情做得更好,使我们的未来成为一个更好、更安全的地方时,多巴胺就会奖励我们,给我们一点儿“躁起来”的感觉。
多巴胺带来的韧性
我没有失败,我只是发现了10 000 种不起作用的方法。
——托马斯·爱迪生
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来看心理专家,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新的环境里找不到方向。他在学校里并不出众,但他按部就班地读完了四年课程并按时毕业了。他相信是学校的组织和按时完成学业的内在压力帮助他走上正轨并维持了这种状态。但现在他有些迷茫。
他没有工作,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唯一感兴趣的是抽大麻。他曾经做了一段时间的餐馆服务员,但因为总是迟到或干脆旷工而丢掉了这份工作。他父亲给他找了一份办公室工作,但他也没干多长时间,因为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看出他对这份工作毫无兴趣。他很粗心,也很无聊,最后所有人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了。
感情也是如此。他上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年轻姑娘保持着长期的交往关系,但毕业后两个人分手了。他的治疗师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她总是利用他,让他买礼物,并要求他做各种各样的杂事,但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爱他。他知道她不在乎自己,但他还是去找她求复合,希望重新开始这段关系。她拒绝了,但继续以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利用他,例如,让他开四个小时的车,送一盏台灯到她的公寓。
治疗失败了。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而这个年轻人没有成功。他尝试了四个不同的治疗师和各种治疗手段,但没有任何改变。三年后,他仍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仍然抽大麻,仍然想和他的前女友复合。
世界并非总是如我们期望的样子运转。小时候我们就知道透明胶带适合用来修复撕碎的纸,但不适合修复破损的玩具和打碎的餐盘。在车库里开发下一代颠覆性技术的企业家经常惊讶地发现, 成功的大门并没有就此向他们敞开。成功需要多年的努力和对最初想法的不断修正,在上市前你几乎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仅仅想象一个未来是不够的。要实现一个想法,我们必须与物质世界里不妥协的现实做斗争。我们不仅需要知识,还需要坚韧不拔的品质。
多巴胺,一种面向未来成功的化学物质,正可以帮助你实现这一过程。
在实验室里研究坚韧性的一种方法是测量老鼠愿意花多大力气获取食物,即愿意按压多少次杠杆以让食物丸从滑槽进入笼子。通过增加获得食物所需的按压杠杆的次数,科学家就可以弄清楚老鼠是否有决心相应地增加自己的努力。
来自康涅狄格大学的研究人员想看看是否能通过改变老鼠大脑中多巴胺的活性来控制它们的坚韧性。他们让一笼子老鼠只吃低热量的饮食,直到减掉15% 的体重——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减重大约25 磅(约10 千克)。在这些老鼠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科学家们给了它们一个机会,让它们用工作来换取生物服务(Bioserve)公司的一种食物片剂。这种片剂十分美味(至少对老鼠来说是这样),口味各异,有巧克力棉花糖味、凤梨朗姆酒味和培根味。
研究者先把老鼠分成两组。第一组为对照组,除了日常饮食之外什么也没做。对于第二组,科学家们将一种神经毒素注射到它们的大脑中,破坏了一些多巴胺细胞。然后他们开始了实验。
第一个实验很简单。为了得到美食,每只老鼠只需按一次杠杆。由于基本上不需要任何努力,也就是不需要坚持不懈,所以本实验确立了一个基线:它表明缺乏多巴胺的老鼠和正常的老鼠一样喜欢这种美食。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如果缺乏多巴胺的老鼠不再想要这种食物,科学家们就无法测试它们会为此付出多大的努力了。在不需要多少努力时,缺乏多巴胺的老鼠会像正常老鼠一样多次按下控制杆,吃掉它们得到的食物。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惊讶, 因为喜爱和享受不会因为多巴胺的改变而改变。不过,当老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当所需的按压次数从1 次增加到4 次时,正常老鼠在30 分钟内按了近1 000 次杠杆。缺乏多巴胺的老鼠则没有那么积极,它们只按了大约600 次杠杆。当需要按16 次杠杆才能获得食物时,正常老鼠按了近2 000次杠杆,而缺乏多巴胺的老鼠几乎没有增加次数。虽然它们获得食物的概率缩小到了1/4,但它们不愿意更努力地工作了。最后,获得一顿美餐的要求提高到64 次按压。正常老鼠在整个30 分钟内,大约会按压2 500 次,超过每秒一次。而缺乏多巴胺的老鼠的按压次数根本没有增加。事实上,它们压得比以前更少——它们干脆放弃了。
去除多巴胺似乎会削弱老鼠的工作意愿。而另一个实验进一步证实受到影响的其实是韧性,而不是喜欢程度。
冰激凌总是很美味,但是如果你刚吃完一顿大餐,你可能不会像平时那样想吃甜点。你想吃多少冰激凌与你是努力工作还是懒惰无关,只是因为当你不饿的时候,食物并没有那么重要。因此, 科学家们为实验增加了一个新的维度:他们操纵了饥饿。
科学家们用一组新的老鼠进行实验,他们先让老鼠饱餐了一顿。在每种情况下,即使只需要一次按压,吃饱的老鼠按压杠杆的次数都只有饥饿老鼠的一半。当要求加倍时,它们的努力加倍。当要求四倍的努力时,它们的努力也增加到四倍。但它们的按压次数总是约为饥饿老鼠的一半。它们没有松懈,也没有放弃。它们只是不想吃那么多的食物,因为它们不饿。
这个结果揭示出一个微妙但至关重要的区别。饥饿感(或饥饿感的缺失)改变了老鼠眼中这些食物的价值,但没有降低它们工作的意愿。饥饿是一种当下的现象,是一种直接的体验,而不是一种由多巴胺驱动的预期体验。控制饥饿或其他感官体验会影响通过工作获得的回报的价值,但正是多巴胺使这项工作成为可能:没有多巴胺,你就不会努力。
这项实验帮助我们了解了多巴胺是如何影响我们在努力工作和偷懒之间做出的选择的。有时候我们想吃一餐精致的饭菜,并愿意为之努力。但有些时候,我们只想“吃素”——我们会坐在电视机前撕开一袋奇多奶酪条,而不是去做一顿简单的饭,尽管它可能只需花费几分钟。因此,实验的下一步是确定选择元素。
科学家们在一个笼子里面放了一台“生物服务”食物片发放机器和一碗实验室食品。实验室食品虽然清淡,但免费供应,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为了得到更美味的“生物服务”食物片,老鼠需要按压4 次杠杆——这点儿努力不算什么,但也要努力。多巴胺正常的老鼠直接去按压杠杆,获取“生物服务”食物。它们愿意做点儿小努力,以得到更好的东西。另一方面,多巴胺耗尽的老鼠则转头去拿容易获得的实验室食品。
多巴胺驱动了努力。这种努力的特征可能受到其他很多因素的影响,但如果没有多巴胺,努力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存在。
要刺激老鼠, 可能一顿培根味的美餐就够了, 但人类更复杂。我们要成功,首先必须相信我们能成功。而这会影响韧性。如果早早地取得一些成效,我们就更容易坚持下去。一些减肥计划可以帮助你在头几周减掉六七磅(约3 千克)。这样安排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开始的这段时间只减掉不超过一两斤,你很可能就会放弃。他们知道,看到自己有能力把体重减下去,你就更有可能坚持下去。科学家把“相信自己能做到”的心态称为“自我效能”。
可卡因和苯丙胺等药物会促进多巴胺的分泌,其结果之一是自我效能的提高,通常会达到病理水平。滥用这些药物的人可能会自信地承担很多任务,甚至超出自己的能力。重度使用者甚至可能产生浮夸的妄想。他们会坚信自己能写出世界上最杰出的论著,或者发明一种能解决世界性问题的装置,即使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一点。
在正常情况下,强健的自我效能是一项宝贵的财富。有时它能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充满信心地期待成功会让你眼前的障碍消失。
20 世纪60 年代初,医生开了大量苯丙胺,这种药能提升多巴胺水平,当时的广告称它可以促进“愉快、精神警觉和乐观”。大多数苯丙胺处方都是开给女性的(女性被开这种药的频率是男性的两倍),用于“调整她们的精神状态”。一位医生描述说,苯丙胺让她们“不仅能履行职责,而且能真正享受责任”。换句话说,如果你不喜欢做饭或打扫卫生,那么它有助于你提高效率。
但这不是全部,除了让家庭主妇快乐和富有成效外, 它还让她们保持苗条。据《生活》杂志报道,仅在20 世纪60 年代,每年就有20 亿片药被用于此目的。尽管服药的女性确实减了肥,但这只是暂时的,而且往往代价很高。一旦停止使用药物,体重马上恢复。而继续使用药物,耐受性会增强,因此使用者必须服用越来越高的剂量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这是很危险的,因为过量的苯丙胺会引起性格的改变,还可能导致精神病、心脏病发作、中风和死亡。
“我觉得自己很迷人、机智、聪明,跟每个人说话都很有魅力。”一个服用苯丙胺的人写道,“我总是想以耿直和乐于助人的借口,对(工作中)反应迟钝的顾客做出微妙而居高临下的评论。我的家人还告诉我,我越来越傲慢,喜欢明嘲暗讽,优越感极强。我的弟弟告诉我,最近我很臭美,但我觉得他可能是在嫉妒我。”另一个服用者简单地描述道:“我觉得自己高速运转,充满活力,无所不能。”但问题是,使用这种药物会带来致命的副作用。
一个大学生需要坐飞机回家度春假。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她手头紧张,所以她订了一张机场巴士的票,只需15 美元。机场巴士有固定的停靠时间,她准备中午12:30 在附近的一家酒店楼下上车。直到下午1 点,车还没到,这时候她开始紧张起来。1 点30 分左右的时候,车还没到,她知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到了2 点,她开始出汗了。她不停地给服务人员打电话,每次都有人向她保证“司机在路上”。她之前拒绝了门童帮她叫出租车的友好提议,而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花了40 美元,她用30 分钟到达了机场,径直走向班车预订处。她要求他们赔偿机场巴士和出租车费用的差额,说这显然是他们的错。他们答应12:30 来接她,但没有履行诺言, 导致她只能选更贵的出租车,这是不公平的。预订处的职员无权付钱给她,但这位女士振振有词,非常确信自己是对的。没过多久,职员便打开收银机,递给她25 美元。
这是怎么发生的?一个对成功充满信心的期望是如何让别人让步,做出看似不符合他们利益的事情的?这通常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他们的意识之外。
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的研究人员研究了微妙的非言语行为如何影响人们对彼此的感知。他们指出,当人们伸展自己的肢体,占据大量空间时,他们就被认为占据了主导地位,或者说具有控制力。相反,当他们收紧肢体,占用尽可能少的空间时,他们就被认为是顺从的。
研究人员设计了一项研究来探讨主导或顺从的非言语表现带来的影响。他们把两名同性放在一个房间里,让他们讨论一些名画的照片。研究者这样做是为了隐瞒研究的真实性质——只有其中一个人是真正的被试者,另一个其实是研究人员手下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要么采取控制性姿态(一只胳膊搭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右脚踝靠在左大腿上),要么采取顺从性姿态(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前倾)。研究人员想知道,被试者会模仿工作人员的姿态,还是采取互补、相反的姿态。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会模仿与我们交谈的人的行为。如果一个人用手触摸他的脸或者做手势,另一个人也会做同样的动作。但这次不同了。当涉及控制和顺从的姿势时,被试者更倾向于采取互补的姿势,而不是照搬相同的姿势。控制触发了顺从,顺从触发了控制。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也有少数被试者模仿了工作人员的动作。这会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影响吗?研究人员对被试者做了一个调查,想知道他们在与工作人员的互动中体会到了什么。他们喜欢工作人员吗?和工作人员在一起感觉舒服吗?结果发现,不管工作人员是采取控制还是顺从的姿态,采取互补姿势的被试者都更喜欢工作人员,而且与模仿工作人员的被试者相比,他们与工作人员的相处也更舒服。
最后,研究人员问了被试者一系列问题,以确定他们是否意识到了自己对工作人员的反应。他们知道自己的姿势受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姿势的影响吗?结果表明,他们对此一无所知。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们的意识之外。
我们无意识地知道,当一个人对成功抱有很高的期望时,我们就会给他们让路。我们会服从他们的意志——在控制多巴胺的驱动下,他们的自我效能得到了完全的表达。我们的大脑之所以进化成这样,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参加一场你无法取胜的比赛可不明智。如果你发现对手对成功抱有很高的期望,那么你想要获胜就不那么容易了。这种行为在非人类灵长类动物中也很明显。观察到对方有控制性姿势的黑猩猩会后退并蜷缩起来,使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小。而有黑猩猩对控制性姿势做出反击,通常标志着两只黑猩猩即将开始长期的冲突,而这一冲突的结果往往是暴力相向。
体育史上充斥着关于弱者逆袭的故事:天才从贫寒的环境中脱颖而出,二线选手凭着一腔孤勇赢得冠军,临时队员成为职业选手,简而言之就是后来居上,击败另一名球员、另一支球队或生活本身取得胜利。这几乎是体育电影永恒不变的主题:《光辉岁月》、《追梦赤子心》、《少棒闯天下》、《红粉联盟》、《洛奇》、《篮球梦》和《龙威小子》。但问题仍然存在:为何一个球员或一个团队能战胜在技术和能力上明显胜于他们的对手?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不能只归因于运气。答案正是自我效能。体育界中最知名的自我效能例子之一发生在1993 年1 月3 日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NFL)的一场季后赛中,球迷们称之为“大反超”。
在第三节比赛中,布法罗比尔队以3∶35 落后于休斯敦油工队。比尔队的球迷们已经在出口处排队等候,休斯敦电台的一位播音员说,虽然球场的灯光从早上起就一直亮着,“但现在比尔队一侧的灯已经可以关掉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开始发生变化。运气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糟糕的一脚、一个对比尔队有利的可疑判罚,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解释团队所经历的逆袭。在这场反超中, 比尔队在10 分钟内得了21 分。一名球员后来回忆说:“我们完全是随心所欲地得分。”看到油工队无法阻止他们,一名边线的比尔队球员开始大喊:“他们不想赢!他们不想赢!”比尔队具有一种相信自己会获胜的意志,在那一天他们的自我效能超越了对手的技能和能力。比尔队把比赛拖入加时赛, 并以一个32 码外场进球获胜,总比分定格在41∶38。这场胜利是NFL 历史上落后最多的反超。
值得注意的是,比尔队的明星四分卫吉姆·凯利(Jim Kelly)前一周刚受伤,在与油工队的比赛中未能上场,他由替补弗兰克·赖希(Frank Reich)替代。而赖希也是大学橄榄球史上最大反超纪录的保持者。10 年前,他带领马里兰水龟队从上半场的0∶31 落后,最后以42∶40 战胜了战无不胜的迈阿密飓风队。比尔队战胜油工队4 年后,由四分卫托德·柯林斯(Todd Collins)率领的球队从26 分落后追上来并反超, 击败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队,创下常规赛第二高分纪录。布法罗比尔队的自我效能似乎总能自我增殖,成功激发自信, 而自信又产生了成功。
在狂怒之下把订书机扔到房间另一边后,詹姆斯被老板建议去做心理治疗。詹姆斯已人到中年,在一家大公司里担任副总裁。他为人不够随和,他成功的唯一原因是他具有坚韧的品格且工作努力。他告诉治疗师,如果他没有把自己变成有用之才,他早就被解雇了。问题在于他总是生气。
他小时候被虐待过,而且他从来没有与这段经历和解。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并试图说服自己这段经历没有什么影响,毕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离过两次婚,后来就放弃了恋爱,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多年来,他易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一次,他对一个撞了他的购物车的女人大喊大叫, 并因此被赶出去。还
有一次, 他因车费问题与出租车司机发生推搡, 还因而被捕。对他的指控最终被撤销, 这使詹姆斯确信他一点儿错都没有。然而,现在他却很担心。他的工作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 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住它, 甚至是面对自己的过去。
詹姆斯的情绪恢复力很弱,他的治疗师担心提起旧日的创伤会激活不安的情绪,使他的行为变得更糟。所以在他们开始探索过去之前,他们一起讨论了如何使现在的压力减轻一点儿。治疗师想找到一种方法来减少詹姆斯和其他人之间的冲突,于是她让詹姆斯试着去操纵别人。
虽然詹姆斯不容易相信别人,但他也不愚蠢。他很快意识到,他可以通过微笑而不是盯着别人看来达到目的。他开始早上问候他的同事,不是因为关心他们,而是因为这能让他们更容易按时完成任务。他会在团队不得不加班时为同事们点比萨饼,还会称赞同事们的外表。他成了一个老到的操纵者。
他很享受这种状态。他喜欢这个新的力量之源,但也喜欢同事们回报给他的微笑。转折点发生在一个行政助理泪流满面地闯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有人以她的名义开了一个信用卡账户,而现在她正受到一家代收欠款机构的威胁的时候。她之所以向他诉说,是为了得到安慰和建议。那周的晚些时候,他和他的治疗师开始谈论他的过去。
到目前为止,我们主要把控制作为唯一的追求,但我们无法只靠自己实现每一个目标。下面我们要考虑与他人合作所需要的控制能力。
为了实现一个目标而形成的关系被称为代理关系,它由多巴胺来控制。在这种关系中,其他人是你的延伸,是帮助你实现目标的代理人。例如,我们在社交活动中建立的关系主要是代理关系, 这类关系通常会给双方都带来利益。为了享受社会交往本身而形成的关系则叫亲和关系。与另一个人在此时此地经历的简单的快乐, 和当下神经递质(如催产素、血管升压素、内啡肽和内源性大麻素)有关。
大多数关系都包含亲和与代理两种要素。喜欢一起出去玩的朋友(亲和关系)也可以合作共同完成一些任务,例如计划一次漂流旅行或一场夜店之旅(代理关系)。以代理关系为主的同事也可能会喜欢彼此的陪伴。有些人更喜欢代理关系,因为他们喜欢条理清楚,而另一些人更喜欢亲和关系,因为他们觉得那样更有趣。有些人对两者都很应付自如,有些人对两者都不擅长。
每种不同的关系偏好都代表着不同的个性类型。代理型的人往往性格冷静而疏远,亲和型的人则温和而热情,他们喜欢社交, 会向他人寻求支持。既善于处理亲和关系又擅长处理代理关系的人通常都是态度亲和、容易相处的领导者,如比尔·克林顿或罗纳 德·里根。不太善于处理代理关系的人更有可能是友好且容易相处 的追随者。在亲和关系上有困难但精通代理关系的人可能是冷漠无情的人,而两种关系都不擅长的人则给人性格孤僻的印象。
代理关系的建立是为了控制环境,以尽可能多地从中获取可利用的资源,这是控制多巴胺掌管的领域。尽管我们认为控制是一种积极的,甚至是有些侵入性的活动,但也不一定。多巴胺不关心如何获得某种东西,它只是想得到它想要的。因此,代理关系也可能是被动的,例如经理在员工会议上通过保持沉默获得他想要的结果。
代理关系很容易带有剥削性质,例如科学家让人们参加一个危险的实验而不告知风险,或者一个雇主以虚假的借口雇用某人, 以压榨劳动者的辛苦劳动。但代理关系也可以充满美丽的人性光辉。美国诗人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写道:“你知道真正的学者的秘密吗?那就是:我遇到的每一个人,在某个时候都是我的主人, 而我要向他学习。”
无论一个人多么无知、卑微或愚蠢,他都知道并掌握一些爱默生认为有价值的东西。爱默生希望从所有人身上找到智力的价值,不管他们在生活中的地位如何。这是一种代理型的关系,因为这种关系是为了获得知识。这与有人陪伴的当下乐趣无关。这句话有趣的点是,爱默生称这样的人为“我的主人”。他通过顺从来描写控制,而这种顺从表现为尊重、谦逊和服从。
顺从的猴子,谦卑的间谍
伊利诺伊州精神病研究所的研究人员给短尾猕猴注射了一种多巴胺促进药物,他们观察到猴子顺从的动作有所增加,比如咂嘴和扮鬼脸(这相当于猴子在微笑),以及伸出手臂给其他猴子轻咬一口。从表面上看,这种反应令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控制性神经递质多巴胺会触发顺从行为?这不是矛盾吗?一点儿也不矛盾。在控制回路中,多巴胺驱动的是控制环境,而不一定是环境中的人。多巴胺想要更多,但它不在乎它是如何得到的。无论道德还是不道德,控制还是顺从,对多巴胺而言都是一样的,只要它能使未来更好。
设想一个打入敌国的间谍试图进入政府大楼。他在一条小巷里徘徊时,不小心撞上了门卫。为了让门卫配合,间谍会将门卫视为平级甚至是上级——顺从行为的目的是控制环境和达到目标。
顺从行为可能包含消极的含义,例如任人摆布,但它的范围要比这宽得多。在现代社会中,顺从行为往往是社会地位提升的标志,比如严格遵守礼仪、注意社会习俗,以及在谈话中尊重他人, 这些行为是所谓“精英”行为的一部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称, 叫作“礼貌(courtesy)”,源自“王宫(court)”这个词,因为它最初是贵族行为。相比之下,与礼貌相反的控制行为可能源于个人的不安全感或教育的不完善。
规划、坚韧和意志力可能体现在个人努力中,也可能体现在与他人的合作中,这些是控制回路多巴胺帮助我们支配环境的方法。但是,当系统失去平衡时,我们会有何表现和感受呢?特别是当控制多巴胺过多或过少时,会发生什么呢
《GQ》杂志:去月球感觉怎么样?
巴兹·奥尔德林:我告诉你,我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感觉。我们当时没有感觉。
《GQ》:当你在月球上行走时,你的情绪如何? 奥尔德林:战斗机飞行员没有情绪。
《GQ》:但你是一个人!
奥尔德林:我们的血管里只有冰。
《GQ》:你不是说过,“我要进入那个(易碎的月球舱),然后登陆月球”吗?那里有没有让你大吃一惊?
奥尔德林:我了解它的构造。它有起落架,有可压缩的支柱,还挂着探头。这简直是一个工程奇迹。
——对巴兹·奥尔德林的访谈
巴兹·奥尔德林上校没有因为在月球上行走而得意扬扬,而是对他的崇拜者说“这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我们该做些别的事情了”,就好像他只是给一道篱笆涂了层油漆一样稀松平常。他不愿享受荣耀,而是希望找到“别的东西”——下一个可以引起他兴趣的重大挑战。永不疲惫地锁定下个目标,并计算实现方法的个性,也许是他获得历史性成功的最重要的因素。但是让这么多的多巴胺通过控制回路并不容易。在登月行动之后,奥尔德林经历了抑郁、酗酒、三次离婚、自杀的冲动,还住过精神病院。他在自传《壮丽的荒凉:从月球回家的漫长旅程》中描述了这些经历。几乎可以肯定, 多巴胺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欲望多巴胺会促进毒瘾,让人追求快感,但收获的多巴胺刺激越来越少,同样,有些人的控制多巴胺如此之多,这使他们对成就上瘾,因而无法体验当下的满足。想想你是不是认识一些人,他们为自己的目标不懈地努力,但从来不去享受他们的成果。他们甚至不会吹嘘自己的成就,就继续去做下一件事了。一位女士描述说,她在一家公司担任部门领导,这个部门当时简直是一团糟。多年来,她夜以继日艰苦奋斗,终于让部门走上正轨,而她立刻变得百无聊赖。几个月来,她试图享受她创造的轻松的新环境,但她忍不下去了,她要求调到另一个混乱的部门。
这些人身上表现出一种失衡效应,这是聚焦未来的多巴胺和聚焦现在的当下神经递质之间的失衡。他们想要逃避当下的情感和感官体验。对他们来说,生活关乎未来,关乎进步,关乎创新。尽管他们的努力带来了金钱甚至名声,但他们总是不开心。不管做了多少,他们都觉得不够。詹姆斯·邦德这个足智多谋而冷酷无情的秘密特工的家族徽章中有一句拉丁语格言“Orbis Non Sufficit”,意思是“这个世界还不够”。
奥尔德林上校对这个问题的体会比任何人都更深刻:“我曾在月球表面行走,我还能做些什么来超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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